婉月也有些惊。
毕竟在她认知里,亲家老爷除却一开始因某些潜规则导致送扬州特产很积极,但自打说开之后亲家老爷还是格外有分寸。
于是她安抚李玉娇两句,便派人去禀告顾夫人,便亲自去迎接李志云。
李志云和气的问好寒暄。
等见到了依旧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眉眼间更是没染什么阴霾,依旧带着些天真不谙世事的闺女,他才微微吁口气。
感叹一句江家仁义,没因他的识人不清恼怒李玉娇,更没因那什么所谓的替身之事产生龃龉,李志云笑了笑:“给爹穿上一品诰命的礼服。”
李玉娇将亲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确认人没有因为好朋友背叛而抑郁寡欢,依旧笑眯眯的,跟记忆中笑面虎差不多,便乖巧应下,又绕着人转了一圈,解释:“我先给爹看看骑装。这骑装是我婆母给我做的,说是皇家猎场的礼服。”
“好看,闺女穿的就是愈发矜贵。”李志云抬手小心翼翼摸了一摸骑服。触手的柔软是他这个商贾形容不出的好:“人靠衣装啊,佛也要靠金装!”
李玉娇见亲爹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的伤感遗憾,她立马笑着转移话题,诉说自己未来还要穿探花诰命的服装,“等您探花女婿成器了,他会再一次要求朝廷重新给二哥相应的抚恤待遇的,到时候娘就能当诰命夫人了。”
“好,等着女婿成器。”李志云笑着回应,催促着李玉娇赶紧去换一品诰命服。
他不爱其他,揣着十万两银票过来给闺女压箱底,就是要看那一眼矜贵的诰命服。
看他的女儿,再也不用卑躬屈膝。
目送着一品诰命夫人回寝室换衣服,李志云瞧着入内的江昱,激动着赶紧起身:“贤女婿。”
刚弯腰的江昱看着映入眼帘一叠银票,沉声:“岳父,这零花钱小婿笑纳了啊。”
“应该的。这些时日你辛苦了。”李志云瞧着江昱不扭捏的接过他递过去的银票,倒是松口气:“也不跟你客气。我……我先前也经历过知道眼下读书人时间金贵。故此我就长话短说,便问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您说。”江昱双手捧着茶盏递给神色紧张兮兮的李志云。
李志云双手捧过茶盏,带着珍惜轻轻抿了一口后,道:“去年知道那狗东西背叛后,我便连夜归了南下,将李家的商铺还有商路都梳理了一通。应酬的时候被人吹捧教养出了个进士儿子,问我有无门道。”
“我旁敲侧击又灌酒,得到了一醉话。”
江昱正色:“醉话?”
“这考场的考官们按着职责各有专称。主考、房官、内提调、内监试,内收掌为内帘官,监临、外提调、外监试、外收掌、受卷、弥封、誊录、对读为外帘官。”李志云低声道:“以上职责考官们,主考正副两位是有皇上选派,另外监临一职事关重大亦也是由皇帝指派,亦或是由各省巡抚担任,若巡抚因公无法入闱,则由巡按御史担任。”
“但除此之外的考官们,都是地方选派。”
“尤其是能够接触到考生墨卷的官吏。”
乡试的试卷在送到考官校阅点评之前,是要经历弥封、誊录、对读,再区分成朱卷墨卷两套卷子等手续。
“哪怕从周边府衙抽调人手,但按着规矩选官,能被选中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据说只要买通了他们,然后在八股文章起承转合中约定且夫等字眼,会让人找出来。”
江昱听得眼睛都瞪圆了:“要从浩瀚的卷子里找一份?那人起码得买通外帘所有的考官吧?”
“若是如此我也不敢打扰您学习。”李志云声音更低了些,还带着些焦虑:“据说此法更多的是豪门世家在运用。”
世家子弟佼佼者,自然是追求名列前茅。
可实在没资质呢?
又不想自家一代缺了进士老爷跌出世家的名号,那自然是要谋取个榜上有名便可。等过了科考这一关,当官之后自然有家族支撑着便能飞黄腾达。
听得入耳窃窃的话语,江昱眉头紧拧成川:“世家这般舞弊,那恐怕真全场一大半都有参与其中了。”
“可不就是嘛。”李志云忧心忡忡着:“秀才光顺天府都有上千名了,在加上直隶一十三州府,一届的秀才都快上万了。还有往届的秀才。这乌压压的我偷摸一打听今年顺天府乡试参考的都有两万名考生啊。”
“都冲做什么六连元座师大人去的。比上一届乡试多了三成的考生。”举着手指头,李志云都觉自己心在滴血疼了。
“但乡试顺天府正榜录取的又规定死了才一百六十人!”
“您莫担忧。顺天府乡试那些人不敢胡来的。锦衣卫盯着呢。”见岳父说着说着脖颈都铁青了,江昱赶忙宽慰。
“可皇上今年不是不在嘛。”李志云都觉自己不懂这独苗苗侯爷怎么那么天真。这历来都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啊。
万一那些文臣勾结,害武勋女婿怎么办?
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