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绝仿佛是才看清她的样貌,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下来,却还是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他脸色很古怪:“你在这干什么?”
嘶,果然还是这股正宗阴暗批的感觉。
很难说是让她因此提起了心,还是看到认识的人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小病娇……情绪似乎格外不好,就算傅苒脑袋还晕着,都警醒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确切地来说,他恐怕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以至于连脸上假面一般惯常的笑容也懒得再维持,无所顾忌地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种恶意,甚至比那天她撞见他杀人的时候,都还要更强烈。
就好像她要是敢说什么偶然路过之类的蹩脚借口,晏绝当场就要让她一命呜呼。
“我是为了躲人才进来的!”
傅苒感觉到按在她脖颈间缓缓摩挲着,好像马上就要收紧起来的手指,半点犹豫也没有,马上用最怂的速度飞快地解释了一切,“苏姐姐中了情药,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不小心带她进了这里。”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苏琼月的簪子,就像展示保命符一样,胆战心惊地摊开了掌心自证清白:“喏,你看,这是我刚刚跟她借的,她的发簪。”
气氛太异常了。
不是她想卖队友,是她察觉到,不快点把女主这个保命符搬出来的话,她怕晏绝立刻就要把这里变成真的恐怖片现场。
“阿姊……”
少年眼底冰流般寒凛而阴沉的情绪,在听到苏娘子这几个字的时候愈发凝结,困惑道:“她在这儿?”
他像是恢复了一些冷静,可很快又被混乱的情绪取代:“你怎么遇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
“就、就躺在那边屋子里……”傅苒刚抬起手指了个方向,钳制她的力量便一松,压迫感骤然远离。
她半靠在柱子上,揉了揉脖子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劫后余生般喘了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女主光环还是有用的,好歹小病娇没给她掐太重。
可分明有哪里不太合理啊,要说她救走苏琼月完全是临时改变而产生的剧情,不在原著线里面,更不应该这时候遇见晏绝,本来他在这段宫宴的内容里,压根都没几次出场戏份的。
所以……傅苒慢慢平复下过快的心跳,小心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个哪里都透着怪僻感的禁地,难不成竟然跟晏绝有什么关系?
那她也是太倒霉了点吧。
……
熟悉的房间。
一个应该已经在大火中烧毁的,不再存在的地方。
晏绝从迈入门中的那刻起,便不可抑制地感觉到喉咙发紧,仿佛被某种记忆中曾存在过的窒息般的痛苦攫住。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床榻之间。
像是面色泛着潮红的苏琼月,却又忽然和另外的影子重叠起来。
幻觉和絮语蜂拥而上,像是溺在水中的草蔓,一层层缠绕交织起来,将他径直拖入到无尽的梦魇当中去,耳边不断浮现出窃窃私语。
“是不是该进门收拾了?”
“还是再等一会吧,……刚才来过呢,只怕……”
低声交谈的宫人抬眼望见他,猛然一惊,上前想要劝阻,却已经阻拦不及。
“小殿下,小殿下,里面现在不方便进去!”
铜雀衔枝灯上燃着昏沉的烛火,屏风上映出一道孤零零的美艳侧影。透过若隐若现的纱,织锦裙裾散了一地,像是月下的洛水般泛着浮光,鲜明的金和朱红。
但床榻一片凌乱,妇人衣衫不整,仿佛疲惫极了,连散开的的发髻和大敞的衣襟也毫无所感,只是麻木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角眉梢处,依稀还残余了带着异样妩媚的红。
那种妩媚像是已经盛开到了极点,内里即将腐烂的花朵。
他怯怯地捧着一束新鲜带露的花束,满心希冀,却又不敢亲近:“姑母,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的芍药,我想送给你。”
妇人脸上先是浮现出瞬间的惊惶,几乎是立刻拉好了自己敞开的衣领,随后反应过来,即刻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谁放进来的?马上把他带出去!”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他很快被急忙赶上来的宫人们拉开,芍药散落在地上,淡粉的花朵滚过半圈,随后被一脚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