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就死了?”林雪意闻言不由皱眉。
即便是死去七日的人,尸身能维持这样完好已是十分离奇,更别说是一年时间了。
“张婶,您别着急。”深月见张氏情绪紧张,安抚她道,“既然您说夏琴姑娘一年前就死了,会不会是您认错了?”
“不会,我不会认错。”张氏稍微缓和了紧绷的情绪,十分肯定地说,“夏琴住在隔壁蒙湖村,就住在我娘家边上,所以我认得她。”
林雪意眼底眸光幽幽一转,问道:“张婶,夏琴姑娘又是如何离世的?”
在林雪意的追问下,张氏说起了夏琴的事情。
夏琴是隔壁蒙湖村夏家的女儿,一年多前进城赶集,当天就没有回家。夏家遍寻无果,隔了一些日子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当时官府也是以落水溺死结案,夏家虽然伤心,但还是接受了现实,几日后将夏琴安葬了。
深月听得心底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挨到林雪意身侧轻声道:“大人,如果这具尸体真的是夏琴,那被当做夏琴下葬的岂不也是其他人?”
林雪意点点头,面色越发凝重。
在张氏的描述中,夏琴失踪的事与眼下这桩案子颇为相似,芷柔的案子看起来更像是犯人在故技重施。
既然夏家安葬的并非真正的夏琴,那么夏琴真正的死亡时间或许就不是一年前。
可是面前的尸身并没有像寻常尸体那样死后腐烂,她至多只能看出她是中毒而亡,却判断不出她是何时被杀的。
林雪意在棺中打量了一阵,视线停落在尸体发髻间的一支铜簪上。
她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向身旁的愁眉不展的江容问道:“江大娘,那簪子可是芷柔的东西?”
“是芷柔的。”江容连连点头,“衣服、头饰确实都是芷柔的。”
既然是芷柔的东西,如今出现在夏琴的身上,那么定然是凶犯从中芷柔身上取下用来乔装尸体的。
或许她可以透过这支簪子发现什么线索。
林雪意轻轻将铜簪取下来,凝聚精神回溯起来。
指端传来久违的微麻触感,眼前的视野模糊了一刹,再度清晰起来时,她看见的画面光线昏暗,应该是在一间石室之内。
幽暗的光线中,一名发丝凌乱的少女蜷缩在墙角啜泣着。她的手脚均被捆住,看过来的一双眼睛里充满恐惧和警惕。
“嘘……”一只指节粗大的手从她发间拔出了铜簪,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出现在林雪意视野中的是一个男子的背部,画面随着他手中的铜簪缓缓移动,再定住时,骤然出现在视野里面的女子面孔满是死气,和棺材里的夏琴的如出一辙。
那支铜簪被插在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发间,插完铜簪的男子好像是打算给尸体化妆,从近旁满满当当堆放着胭脂香粉的木架上拿取器具和粉盒。
他似乎做得很享受,一边哼起沙哑变调的曲子,一边不紧不慢地往手中的托盘里放东西,林雪意的视线却在他手中陡然凝住——他从木架上取下的分明是一盒迷魂胭脂!
一阵眩晕骤然袭来,尖锐的疼痛和窒闷就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胸口。
昏暗的视野蓦然变得敞亮,退出回溯画面的林雪意踉跄着后退两步,面色苍白。
比起之前回溯的情况,近几次回溯时,她渐渐能听到场景中的一些声音。或许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每次结束回溯后,她胸口感到的疼痛都更甚从前。
“大人,您怎么样?”深月及时扶住了她,见她的样子像是旧疾复发,便想搀她去旁边坐会儿。
“我没事,一时走神罢了。”林雪意摇了摇头。
她顾不得休息,只扯下了蒙脸的布透了口气,转而对江容道:“江大娘,芷柔很有可能还活着。”
出现在回溯画面中的那名少女,虽然形容狼狈,但她还是能够看出来,她的容貌跟伪装出的芷柔十分相似,那应该就是真正的芷柔。
她尚不清楚抓走芷柔的人有什么企图,但是他既然大费周章地用夏琴的尸体来掩人耳目,就说明他出于某种目的需要长期囚禁芷柔,所以眼下芷柔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江容喜出望外,颤抖着抓住林雪意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雪意点点头,叮嘱她和张氏道:“我会接着查下去,但是今日的事还请二位不要声张,以免走漏风声。”
江容和张氏连声答应,向她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等到她们二人走远,林雪意的目光落回到夏琴的尸身上,面色又逐渐凝重起来。
如今夏琴的尸体重见天日是因为凶犯的伎俩被她看破,那么在此之前,难保没有更多女子被害。
犯人的手中竟然有迷魂胭脂,难道说在此处失踪的女子也跟迷魂胭脂有关联?
她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案凶犯和迷魂胭脂案有关,只要找到他,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追踪的那批女子血液。
林雪意思忖之间,一阵从容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道月白身影正骑着白马从树影后踱出,柔软发丝轻轻起落间,一双极好看的凤眼遥遥地朝她望过来,竟是萧落珩。
林雪意有些意外:“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萧落珩翻身下马向她走过来,温声道:“我听说你有事耽误了,便有些放心不下。”
他眼底虽然是笑的,但那笑容浅浅淡淡的,丝毫没有让人生出被冒犯之感,反而多出一丝出尘脱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