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站在不远处捧脸看着两人,语声热切:“二殿下跟姑娘可真是般配呀……”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道冷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显然是心中不悦,“大人可是世子夫人。”
这声音过于熟悉,深月朝话音传来的方向冷冷瞥过去,果然就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墨云正从树后走出来。
她不以为然地冲墨云翻了个白眼:“我家姑娘跟你家世子都说好了要和离呢,要你管?再说了,你又跟过来做什么?”
墨云顿了顿,似乎不欲跟她逞口舌之争,径直绕过她往林雪意的方向走去。
这头林雪意已经交代了几个护卫将夏琴的尸体运到义庄保存,正叮嘱其余护卫将墓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见到墨云不免有些奇怪:“墨云,你怎么不在船上歇着?”
墨云目不斜视,抱拳道:“世子早有吩咐,若他不在大人身边,属下须随行大人左右。属下已经确认过世子安好,愿听凭大人差遣”
“也好。”林雪意知道墨云心性耿直,点了点头道,“我正好有事想请你去办。”
她三言两语讲清了方才的来龙去脉,让墨云即刻动身去张氏说的蒙湖村走一趟。
等到一切忙完,天际已是暮色微沉。
林雪意有些歉然地向等在一旁的萧落珩走去,却见他身侧已有护卫备好了水。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验尸还未净手,不由有些脸热,边洗手边道:“让二殿下看笑话了。”
萧落珩却并未取笑她,只是淡淡道:“能见到意儿妹妹查案,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他说着递过来一方丝帕,那只是普通的素帕,颜色暖白,看上去像是旧物。
林雪意微怔过后道谢接过,带着深月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深月悄悄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在外头骑马的萧落珩,对林雪意道:“姑娘,我看得出来,二殿下很关心您。”
“那是二殿下以礼待人,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林雪意睨她一眼,手中整理着方才拿来擦手的丝帕,想着还是等洗干净了再还给萧落珩。
在掌心揉成一团的丝帕悄然展开,泛着微微的沉水香,林雪意的视线不由一滞。
“怎么了?”深月发现了林雪意的愣神便凑过去看,发现那柔软的丝帕一角,歪歪扭扭地用浅粉色丝线绣着一朵海棠花。
“这二殿下还会绣花哪?”深月有些纳闷,语气有些勉强,“就是这绣工么……最好再花点心思……”
林雪意闻言轻轻一笑,眼底却漫上一点热意:“不是他,是我绣的。”
“这是姑娘绣的?”深月更觉惊奇。
虽然她家姑娘绣活做得不多,但她也是见过的,根本不是这样的水准,除非……
她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莫非是姑娘小时候绣的?”
“是啊。”
林雪意虚望着空气,眼前不觉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来。
那是在萧落珩恢复皇子身份之前的一日,她同萧落珩不知因为什么拌起了嘴。
她生气跑进母亲生前住的小院,锁上了院门。
院中靠墙的地方有一棵海棠树,阳春三月,枝头海棠初绽。
看见母亲最喜欢的海棠花,她心中更加委屈,靠在树下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树上传来略显无奈的声音:“意儿妹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小小的姑娘红着眼睛错愕抬头,海棠花树上,屈膝坐在密密匝匝的花簇间的俨然是萧落珩。
“你……你还偷看!”她又羞又恼,连忙擦干脸上泪水,气鼓鼓地瞪着树上那道高挑的身影,“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不是存心要偷看的。”萧落珩拂开花枝解释说,“院门锁了,你又哭得厉害,我担心你是打不开锁,才爬上来看看的。”
林雪意更生气了,斥道:“你胡说!是不是因为打不开院门,看一眼就明白了,哪需要在树上躲那么久?”
萧落珩连忙道:“我刚爬上来没多久。”
“你还狡辩!”林雪意说着说着开始冷静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泓清泉,她瞬也不瞬地望着花影间的萧落珩,言之凿凿,“今日不热,这棵树只有顶上才能晒到太阳,可是你额头出汗,可不就是一直躲在树上晒的?”
萧落珩语塞了一阵,叹了一口气,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脸颊微红:“是是是,你神机妙算,说得都对,我确实看了你挺久。”
“这还差不多。”这么一通闹腾,林雪意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她见萧落珩一手背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扬起眉毛打量他:“你想说什么?”
萧落珩轻轻俯身,将藏在身后的手抬至她面前,他的手中是一枝已经开成了一团的粉白色海棠花。
满是花苞的海棠树下,少年眸光清澈,望向她的视线里有点讨饶的意味。
“这是前些日子答应要摘给你的,算是向你赔罪。意儿妹妹,你别不理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