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道:“大人,您去看了就知道了。那些死者毕竟是女子,下官不便多看,就让老蒋为您带路吧。”
林雪意点点头,跟着老蒋去了县衙的停尸房。
她原想让晏返和深月在外等候,深月却执意要帮忙做记录,她便带着深月进去了。
一进停尸房,一股淡淡的腐味便混合着苍术、皂角焚烧的味道迎面而来。
林雪意目光一扫,就见停尸房中间垒着数块巨大的冰块,三具覆盖白布的尸体就陈列在那冰块上。
老蒋为二人取来验尸工具后便退至一旁,只远远介绍三具尸体原先分别是柳家、关家、叶家的姑娘。
林雪意按老蒋所说,掀开第一位死者柳娘子尸体脸上蒙着的布,一张布满干涸血迹和尸斑的死白面孔就闯入了眼帘。
深月下意识抬手捂嘴,指缝间漏出她的惊呼:“怎么她的脸上还被刻了字?”
只见尸体的左脸上纵横交错着数道伤口,此时血迹因为日久转为黑色,即使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脸上的字形也依稀可辨,隐约是一个“甲”字。
林雪意亦十分惊诧,她想起了陈县令刚才的话,立即去掀另外两具尸体上的白布,另外两张惨状相近的脸庞便相继暴露在空气中。
关娘子和叶娘子尸体的左脸上分别刻着“乙”和“丙”,林雪意这下明白了陈县令说的“甲乙丙”是怎么回事了。
“姑娘,她们的脸上都有字!”
饶是深月已经用布遮掩口鼻,林雪意还是可以看出她已是小脸煞白。
她关切地看了深月一眼:“凶手的手法十分残忍,你先到外头等我吧,或者站远一点。”
“不。”深月却说得坚决,“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陪着姑娘。”
林雪意点点头,看向站在远处的老蒋,问道:“蒋前辈,不知第四名死者,脸上可有留字?”
“有,第四个是东街许铁匠的女儿芳娘,她脸上是个‘丁’字。”老蒋又道,“大人您不必客气,也叫我老蒋就行。”
林雪意颔首致谢,接着将盖住三具尸体上半身的白布揭下,只见未着寸缕的尸身上遍布深浅不一的刀痕,令人触目惊心。
“老蒋,三位娘子的衣物去了何处?”林雪意问。
“都收在隔壁的仓库中了。她们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衣服都被划烂了。”老蒋说着叹了口气,“据说当时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可怜哪。”
“……三具尸体皆面有带状淤斑,应是死前被勒塞嘴部所致。尸体左脸均被刻字,伤口外翻……”
林雪意一边检查一边将验尸所见告诉深月,当覆盖尸体的布完全被掀开时,饶是她心中已经有所准备,还是感到了一股直窜上脊梁的寒意。
“……全身上下共有二三十处刀口,多集中于上部,致命伤乃是当胸一刀。下丨体……有撕裂伤……”林雪意声音发涩,停尸房内一时阒寂无声。
从尸体的状态来看,三名死者在死前都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凶手不仅□□了她们,还在侵犯她们时在自己所能及之处四处下刀子,极尽凌虐之事。她们在出嫁之日遇此罹难,当时该是多么绝望?
她静静地将白布重新给尸体蒙上,向深月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好了,都结束了。我还要净手,你可先出去。”
深月格外沉默,点了点头就快步往外走。
她扯下蒙脸的布,咬着牙离开停尸房。冬日冰冷的空气钻入鼻腔,终于唤起了她停顿的呼吸。
她颤颤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空气直入肺腑,胸口便痛得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等在外头的晏返向她身后扫了一眼,问道:“你家姑娘呢?”
深月想要回答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回身往停尸房里面指了指。
但似乎是因为自己尝试出声的关系,一股热意顿时涌上鼻头,让她眼眶发酸,眼前景象便格外模糊起来。
夕阳光线中,墨云原本正快步过来,却突然在她跟前停住,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你怎么……”
深月只觉得鼻子酸得厉害,一头撞进对方怀里,终于哇地一声哭起来。
墨云登时愣住,觑着自己胸口处的小脑袋,抱也不是,推也不是。他不明就里地看了一旁的晏返一眼,却只看见他一脸了然。
最终,他垂落目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雪意从停尸房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
同为女子,见到那些遭害者的死状,没有人会不动容。见深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更是有些心疼。
她想过去安慰深月,就见晏返向她展开双臂抬了抬下巴,一脸本世子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的神情。
林雪意当即觉得自己不太好,剜了他一眼。
“大人可还要去看那些衣物?”跟在林雪意后头出来的老蒋问。
林雪意点点头:“有劳了。”
她跟着老蒋进入库房,来到墙脚下的一口木箱前。
对方揭开木箱上的封条,从里面取出了几个油纸包裹呈给她:“都在这里了。”
林雪意一一接过来,发现每个包裹的油纸上都写有死者的名字和收入库中的日子。可是当她接过三个油纸包裹后,老蒋又递了一个过来。
她微讶地扫去一眼,发现第四个包裹上写的是芳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