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边在打雷,城市的另一端倾斜出淹没城市的泼天大雨,正以恐怖的速度朝着山上赶来。
土坑里探出的那只手指节奋力绷紧,紧接着坍塌出一圈凹陷,一个黑影从里面爬出。
他带着满身的污血与土灰,像没事人一样缓缓站起。
脊背下压,似一张弯弓,视线平滑机械地扫过周遭的一切。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草坑里掉落的浅色薄荷糖上,在深灰棕黑的泥土上格外显眼。
弯腰,再弯腰,惨白的手臂下压,一线鲜红的血迹如红线缠绕。
池见青的手轻飘地落在淡蓝色的薄荷糖上,赶在鲜血污染淡蓝之前捡起来。
薄荷糖捏紧在指腹,咔一下,脆碎成粗糙的粉砾,硌手的打磨指腹。
直到空气里都飘出一股土壤与血腥之外的第三种气味。
薄荷淡淡的清香钻进脑袋里。
他闭上眼睛,虞琅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就像烙铁一样印刻在他的眼球里,每一次闭上眼睛,眼球就会开始播放录好的画面:
虞琅卷着薄荷糖凑到他面前求爱的模样。
池见青的嘴角吊起,笑出了干巴巴的两声哈哈。
紧接着,他转动头颅,僵硬的脖子活动着发出生涩的咔哒声。
目光最终定格在插入土坑的铁锹。
拔起来,握在掌中,走上马路。
铁锹在身后拖行,在下山的水泥路上留下刺耳干涩的刮擦声音,像指甲按在黑板上磨得指甲断裂崩坏翘起。
空气里的水涩味更重了,是暴雨临近前的警告。
山脚下的城市里已经开始下雨。
虞琅一路狂飙到家,站在停车棚的铁皮下面听着头顶叮铃哐啷,他一只手揣进皮衣外套里,从铁盒子里掏出一粒薄荷糖往嘴里丢。
虞琅不喜欢下雨,更厌恶雨天的水涩味,让鼻子都仿佛被灌了一捧沾满灰尘的水,浑身都湿黏黏的伸展不开。
只有咬住薄荷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冲散鼻腔的污脏浑浊。
虞琅摘下头盔,靠在公路摩托边,一只手搭着摩托,一只手准备去掏手机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