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年男人完成手上的活计,萧月身上的伤口总算止住了血。
他抽过旁边的布巾擦赶紧手上的血,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一件藏青色的厚袍子裹在了身上。
那袍子领上几条手缝的线段,和平常的老式袍子不同,席沐寒盯着那发灰蓝的外套,慢慢皱起眉头。
不穿这件衣服,席沐寒还没认出这人有什么不对,这会儿再看,中年男人头发散乱,抬手擦汗的时候,露出那岁月爬过的瘦瘦的尖长脸,左边的眉毛断开一小截子。
这怎么……这么……眼熟?
席沐寒如遭雷劈,这不就是那年和那批士兵一齐来围追堵截的其中一个!
“你”席沐寒刚站起身,身边有更先她一步的身影朝前迈去一步,将席沐寒挡在身后,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肩,握力大得像要捏碎这个人。
不止席沐寒认出这件鸦青蓝的道袍,还有席承。
胸口堵的厉害。
自从进了那奇怪的靠着后山的破落院子之后,一切好像就都不正常起来,席承揉着眉心,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往外冲撞。
赤金色的微光从眉心亮起又消失,那散开的微光从脑海聚集到心脏,再返回到不完整的记忆之海中……
席承的意识和记忆搅浑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像在用另一个人的眼睛,看着冰冷的人世间。
让他唯一清晰记着的是:拖住他们!
让她跑!谁都别想杀她!
走!走啊!永远都别再回来!
……第二颗子弹穿透这具身体的时候,感觉不到痛了,他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翻窗声,攀岩声,他知道她向来能力出众,在男人堆里都数得上一二,只要离了这院子,到了后山,谁也拿不住她了。
笑了笑,觉得有点儿冷,越来越困,他盯着门前停住的人群,其中有一个穿着鸦青偏黑大袍子的人在士兵里面,稍微有点儿惹眼……
可他实在太累了,困了,好冷……
视线慢慢下垂,直到再也看不见。
看不见了,身体机能的听觉和知觉会越放越大。
这大概是死前最明显的反应。
是谁在他胸腔外划了一次又一次手势,拍得他心口阵痛。
那人嘴里在念着什么?
一遍又一遍地,这次听清了一点。
他在心里想;什么天魂?什么地魂?谁的人魂?是符咒……谁活?她活着……当然要她活着……谁有罪?没罪……她能有什么罪啊……是他愿意让她利用……是他愿意……
最后,再也听不清了。
死前,那么冷。
冷到连雪花落在身上,都不见融化。
……
不对,这不是他。
不……是谁……
到最后,席承差点站不稳脚跟。
回忆翻江倒海,却只停留在许多人要追杀席沐寒那个时间线上。
席承的双眼看不见里头的红,被夺了魂魄一样,上前一步制住那刚披上外袍子的中年男人,狠狠说:“我认得你!”
认得!这个人!
他们想要断了他的后路,送了她的命!
席沐寒盯着席承的后背。
不知道席承怎么了,突然暴走起来,周身的气息变了样。
联想到之前,席承想说什么来回答她的问话却不能说的痛苦,席沐寒眉头拧在一块,好好的怪物,怎么会因为一个咳嗽就能咳出血?
不知是荡起来的灰尘在火光中飘荡,还是她看花了眼,席承身后是的微光,像是另一个人的背影,随即又模糊起来。
那是她用过就扔的废品一样的林平?
她死去的合法的丈夫。
怎么可能!
“你们还想算计什么!”席承吼出声,猛地将人拽到一边推到地上,手里的火焰根本控制不住,迸发出的危险火焰瞬间照亮昏暗的房间。
屋内仅有的桌椅板凳碎成黑粉,发出‘噼啪’响动。
破旧窗户亮了又灭。
灰狼趴在车窗往里看,想出去,发现车门锁死,气愤地嗷叫一声!
室内安静一瞬。
中年男人拼尽全力,堪躲过席承暴怒的一击。
这一击,倾泻出的妖气还有裹挟在一起的人魂似乎有些熟悉……没多久,中年男人认出了席承到底是谁。
怪不得……怪不得……
好在以前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练就一身好功夫,不然真死在这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手下了!
真‘恩将仇报’啊!
虽然这‘恩’算不上什么恩……
中年男人‘咳咳’地从地上爬起来,席沐寒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不再动作,心里全是疑问。
当一个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席沐寒如遭雷劈。
饶是席沐寒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呆住了,这感觉仿佛席承掌心的火焰不是打穿了这地面,而是戳穿了她的心脏,不然怎么会又痛又闷。
不知道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席承捂着头,承受巨大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