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过错,因此在用药治疗上面格外的认真。
一天中午,芳芸午睡醒来发现明容正坐在床边撑着头看自己。
“什么事?”
“想给你上药,但看你睡得正香。”
芳芸把身子往外边挪了挪,没有起来的打算,受刑之后她流了很多血,身体总是疲乏得厉害,不仅喜欢躺着,而且每天睡觉的时间延长了不少。
明容凑上前去,弯腰给她抹药。
巫医用药比普通郎中要毒一些,给芳芸制的这敷脸的药膏更是放了蟾毒,因此涂在脸上剧痛无比。
芳芸一开始还能忍,可疼痛有后劲,越来越疼,还有一点痒,让她忍不住挣扎着想抓自己的脸。
明容赶紧趴在床上控制住她的四肢。
“疼,好疼啊——”
“忍一忍,阿芸忍一忍就好了……”
“疼,好疼,我不治了,不治了!”
“好,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半刻之后芳芸渐渐冷静下来,刚才的一番挣扎让她浑身大汗,额头的汗珠打湿了头发,整个人看着又虚弱又狼狈。
明容让人打了一桶热水,拧了块毛巾细心地为她擦拭,并重新换了衣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门外的小丫鬟应招入。
“小姐,汤煮好了。”
“端过来。”
这是顿的补血的汤,味道有些怪但勉强能入口,芳芸撑着身子做起来嗅了嗅。
“这里边放了药材,可能不太好喝。”
“没事,我不挑食。”
说罢芳芸端起碗来,将晾得温度刚好的汤一口喝完。
然后又瘫倒在床上。
明容无事可做,就坐在床边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巫医说再抹三天药膏就好得差不多了,还有那些药,明天就不用吃了。”
“你好得很快,用不着吃太多。”
本来在闭眼假寐的芳芸突然睁开双眼,看着明容玩味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好的快吗?”
明容疑惑地摇摇头。
她继续说道:“因为我是个药人。”
从三岁起芳芸就被松鹤当做试药的工具,那时松鹤已经归顺朝廷,却在御赐的道观之下私自挖了一个暗室,里边放满了毒物。
“他一开始给我喝毒性小的药,剂量也不多。后来等我产生抗药性之后逐渐加大。”
“当然,也有受不了差点死掉的时候,松鹤就给我灌更毒的药以毒攻毒。”
“我七岁那年,他觉得每日试毒太慢,直接将我扔进万蛇窟。一开始会害怕,后来就麻木了。”
“就这样到了十岁,出逃前一天晚上我还在蛇窟里泡着呢。”
“哦对了,还记不记得之前给你治病?给你喝血就是因为它是万能解药。”
每说一句话明容的脸就白一分,她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心疼。
不管是什么,她这副表情都让芳芸心情很好。
她几乎是带着恶意说出那些过往,因为她想让明容更加内疚,更加自责。
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芳芸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术表达自己的不满。
“对不起……”
明容除了对不起说不了其他的话,偏偏道歉又是最苍白无用的语言。
“你说什么对不起,和你有关系吗?”
芳芸质问道。
然而对方像傻了一样不断地道歉。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撇嘴。
无聊,没劲!
然后翻了个身懒懒地说: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她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对方离开的动静。
于是不得不回过身来看,明容咬着唇一脸凝重地坐在原地。
芳芸轻轻推了她一把,“喂,我要睡觉了,你要发呆出去发!”
“哦。”明容反应了半天才回了一声,下一刻脱靴上床。
芳芸:???!!!
“你干什么!”
“我陪你睡吧。”
“为什么?!我不需要!”
“我需要。阿芸,我需要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芳芸都要被气笑了,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这人这么无耻和厚脸皮。
“我数三下,你赶紧滚出去!”
“三……”
“二一,数完了,我就不走!”
她甚至还抱着被子使劲往里蹭了蹭。
芳芸伸手去推她,明容抬头与她对视。
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眉头似蹙非蹙,一脸可怜巴巴地样子。
让人看着极其容易愧疚。
芳芸转过脸去不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不能总是这么欺负我。”
就仗着我爱你。
明容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怀中闷闷道: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留下我好不好?别不要我,我会补偿你的。”
“我会,很爱很爱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