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城看着她磨磨蹭蹭地半天解不开一颗扣子,开口道:“我帮你拆头发吧。”
凤冠和朱钗被一个个轻轻卸下,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紧绷的头皮终于放松了。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却顺着头发滑下来。
梁曼低头一看,脖子上挂着的正是一只小小的平安扣。因为绳子不够长,所以堪堪穿过她的头。
这截红绳已经微微有些磨损,颜色也很陈旧了。但小小的玉环却洁白温润,在烛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泽。
身旁的人在解释:“这个是我自小一直贴身带着的平安扣,是我出生后,娘亲不远千里去上京最大的寺庙里磕满了一千个头为我求来的护身符。这也算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了。按理说,新媳娶到家,长辈应该给新妇一些传家的东西,只可惜之前的刘家被烧的什么也不剩,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这个,姑且就当做我们刘家的传家宝,我代替我娘亲送给你吧。”
梁曼脑子有点宕机了。她怔愣了老半天连忙语无伦次地摆摆手:“不,不了不了!这…这个,这个东西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刘煜城却认真道:“这个东西根本不值钱,根本算不上贵重,要真说起来恐怕还没有你今天戴的凤冠上的一个珠子价钱高。这个东西跟着我快二十六年了,我行商途中遇到的无数次意外最终都是有惊无险,我就猜它确实能够庇护人平安,不然我这个被人算定的短命鬼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如今你既然是我的娘子,我自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你就不要推辞,老老实实给我带好,可不许弄丢了!”
梁曼被脖子上的平安扣灼烫的不敢动弹,原本坚定的心突然有了一丝缝隙。
她原本是坚定地恨透这个屡次侮辱自己伤害践踏她的人,但是现在…她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竟然有些微微刺痛,竟是连一句装模作样的道谢也说不出口。
刘煜城见她好像被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怎么这么个表情,难道是被我感动到了?早知道你这么好打动,我就买它几千几万个平安扣,一天送你一个。”
看着她还不说话,他接着耐心宽慰:“好啦,别发愣了。这也不是白给你的,拿了我的东西,以后就要听我的话。我们既然是夫妻,便要二人同心一心一意,你可不许再骗了我偷偷跑掉了。”
“时候不早了,”他催促道,“赶紧歇息吧。”
刘煜城支着胳膊慢慢贴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想赶在午夜前可得抓点紧,今日我饮了不少酒,怕是不容易出来…”
……
寂静的夜晚中,从遥远的街道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午夜了。
两人交缠不动。
他抱住她不肯放手,吻一个个的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她听到他在她身后轻轻地说:“梁曼,我爱你…”
梁曼闭着眼睛微微发抖,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简单清理过后,刘煜城酒劲上来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梁曼却坐起身来。
她望着他熟睡的侧脸,有一瞬的失神。
那句话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连带着他炙热又深情的眼睛,一起烫的她心中不停颤抖。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真挚赤忱,又缱绻滚烫得不敢让人直视的东西。
然而仅一瞬的犹豫后,她渐渐又清醒过来。
过去屈辱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她冷起心肠,默默告诉自己。
也许他此时确实是真心。但他们之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注定了今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