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腿软,跌倒在地。
手脚麻利的僮仆慌乱跑进府,喊来一众打手,团团围住。
燕白别开眼。
这声“让路”太理直气壮,姿态也强势,像要砸场子。
莫风月从前定鲜少与人交涉,连妖都不如。
她试图晓之以理:“方才,我们看到有邪物进府中——”
“休要胡言!”门房“蹭”地爬起,怒气吹得山羊胡欲飞:“你怎还咒府中不干净!这里自有仙人庇佑,什么鬼祟邪物都进不来!”
燕白道:“在下亦是修士,只想看一眼。”
门房见她少年模样,不像有本事的,趾高气扬讽道:“可别!若放你进去冒犯仙人,该坏了我家公子福气!”
燕白:……。
莫风月是对的。
“你不是很凶?”他轻抬下巴,语气玩味。
燕白沉默轻叩剑柄,思考硬闯还是翻墙。
这时门内走出一男子,书生打扮,眼底有些青黑,见此场景,拧眉斥道:“闹什么?!”
门房瞬间收拢气焰,弯腰恭敬答:“公子,有人在闹事,正要赶出去。”
他添油加醋交待闹事者如何硬闯。
公子闻言,不悦的视线投来,却被二人气质惊艳。
修者周身气息圆融,他尚看不出门道,只觉二人给他的感觉像极府中仙人。
尤其看到燕白身上那把剑时,眸光闪烁。
他有气无力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看一眼又何妨?”
门房惊呼:“公子不可!”
“怎么?”公子扫他一眼,他两脚哆嗦,察觉失言,不安道:“家主吩咐不准、不准人冲撞府里贵客。”
公子见这门房眼熟,依稀记得他从前最是规矩,如今却敢擅自拒客。
这般随意赶人,有损慕府名声不说,或会为家中招来祸患。
思及此,他语气微凉:“如今我的话不管用?还是你觉得我慕家气数将尽,轮到你逞威风?”
门房吓得跪地求饶。府中元气大伤,下人亦不好过,这些日子赏金都少了,他行事也散漫起来,企图把玩手中微小权力,但却万万不敢忤逆府上公子!
公子握拳轻咳一声,面上尽是疲惫,抿唇道:“这边请。”
语罢,直接领着二人入了府门。
他歉意道:“二位别见怪,近日府中事务多,顾不得约束下人,实在失了规矩。”
莫风月无甚反应,燕白只道“无妨”。
“在下名唤慕启逢,家中排行第二,人多唤我慕二。”
说着,他面上有了些精神。
看来,这位便是传言中根骨奇绝,慕府君散尽家财也要送去修道的慕二公子。
怎一副身体不好的模样?
看出她疑惑,慕启逢温吞道:“近日诸事繁杂,有些疲累。”
燕白见他眼神时不时落到青霄上,便问:“你认识这剑?”
“或许,”慕启逢不大敢确定,“曾在书上见过,像是前朝皇室藏品。”
家中藏书无数,他时常翻阅,偶然见过剑样。
燕白不由竖起耳朵,连连追问,慕启逢道:“据记载,昔年剑仙陨落时留下此剑,后落入皇室手中,供了数百年。前朝皇帝曾将它赐给最宠爱的公主,国灭后,此剑不知所踪。”
他对剑并无兴趣,但读过不少经史,知这宝剑流传数代,也想借来一观。
燕白卸剑给他看,见他目光流连剑柄铭文上,觉得这人才学应当不错,问:“上面刻了什么?”
答是:“器道。”
器有形,器道无形。
青霄或曾有位剑修旧主,以剑入道,剑道即为己道。
燕白面上漾起笑意:“你书念得不错。”
莫风月在侧静行,若非衣角煽动,真如一尊玉像。他垂眸不知看向何方,闻言瞟她一眼,无声撇嘴。
慕启逢谦虚道:“不过识得两个字。剑上铭文古旧,虽已不再用,却并不罕见,不少古籍中有载。论念书,还是我大哥念得好。”
莫风月语气无波:“你大哥?”
慕启逢饱含惦念道:“家兄学富五车,我鞭长莫及。幼时我兄弟二人还曾立志,将来定要为官一方,修身治国,不过——”
他声音低到微不可闻:“父亲要我去修道。”
近日仙人授予道法,慕启逢对修者了解加深,此刻岔开话题道:“这镇子多年前曾遭战祸,凶煞之气较盛。方才二位看到的,或许并非鬼修,而是煞气聚成的鬼影。”
话虽如此,他向来不爱得罪人,况燕白等为邪修而来,也是好意,自不会将二人拒之门外。
慕启逢将人引进前厅,吩咐下人上茶。
燕白抬手拒道:“可否去……戏台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