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
莫风月似未听清,再问一遍。
“引蛇出洞。”燕白微顿,又加一句:“这好过守株待兔。”
莫风月冷笑声,总觉此话有深意,却一时未察觉哪里不对。
“怎么引?”
“师叔听戏么?”
戏台上,有人脂粉妍丽,一张浓墨重彩的脸,真情假意都遮掩。牵起嗓子咿呀唱:“长清短清,那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闲。一度春来,一番花褪……”[1]
燕白听个热闹,只道:“爱梦的人爱醉,便以酒诱之。一样的道理,藤妖缠上那些空怀希望之人,我们也诱她一诱。”
唱戏这事,真假难辨,但不碍事,藤妖相信就好。
沈奚云带风携尘,匆匆推门,赶巧听到这话,驳道:“假的真不了,她未必会上当。”
燕白笑言:“试试无妨。你说对吗,师叔?”
莫风月坐燕白身侧,想起方才的话,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凝在她脸上。燕白到口的茶顿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好朝他微笑,转头翻个白眼,心道“莫名其妙”。
她往门口挪一步,恰有人推门而入,这时,莫风月倏地起身走向内室,留出个位置,沈奚云觑空补上,倒叫刚进门的慕启逢愕然止步。
气氛不对劲。
仙人怎么一见他就走呢?
慕启逢一只脚还在门外,沈奚云拎起后衣领将他提进来。
“别碍事。”
慕启逢连声应和,这才道:“方才看背影像几位,没想到真是你们,仙人来喝茶还是听戏?”
语罢,他又往后面瞧了眼,犹疑道:“我也进去见个礼?”
燕白捧着杯,侧身让位,示意他随意。
慕启逢刚进去,戏台上变故突生。
只见一书生冲上戏台,与戏子抱头痛哭,好一番郎情妾意有缘无分,比那戏还好看,偏班主棒打鸳鸯,不肯放人。情郎一番争执无果,竟放手离去,戏子哭得肝肠寸断,观者唏嘘。
沈奚云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这就是你的戏?”
见燕白颔首,她又道:“这人会不会被女鬼盯上,要跟上去看看吗?”
燕白轻叹气:“你如此担心,可有人却在为妖邪遮掩。”
这一声轻叹,似无意为之,却让人一瞬慌了神,冷汗涔涔。
“你、你说谁?”
慕启逢艰难开口,没意识到自己面如纸白。
燕白对气息极敏感,与慕启逢初会面,便看到浓重死气,确信他与女鬼接触。
她没吭声,沈奚云先沉了脸色:“居然是你!”
慕启逢踉跄后退,眼底青黑瘆人。
“你知道你包藏鬼修,害死多少人吗?!”
慕启逢几乎要站不住,硬着头皮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奚云顿时火冒三丈,出手时被燕白挡住。
“拦我做什么?!”
“他不愿醒,你别叫。”
燕白面色淡淡,慕启逢却被踩到痛处,忽地背过身,浑身都颤抖。
“是我不想醒吗?是我想害死他们吗!若早知实情,我、我宁愿自己去死!”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向鬼修讨一场美梦,却成帮凶。如今已在竭力赎罪了。
可被燕白揭开遮羞布,实在哀愤难掩!
相较沈奚云,燕白很冷静,她没投来任何厌恶眼神,更没谴责他的罪孽,这让慕启逢更难受。
无休止的寂静,好似钝刀来割心头肉,他宁愿受骂受打,心里好过些。
可是没有。
沈奚云说:“这要是在山上,我非一剑砍死你这瞎眼东西!”
慕启逢张口欲言,却无可驳斥。
沈奚云看他好似不堪入目的脏东西,可他也是被蒙蔽的,凭什么就将他一棒子打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这不是你们月陵,任你再如何厉害,也不敢朝我动手!”
沈奚云缓缓瞪大眼:“你这人——”
慕启逢骤然回神,慌不择路逃跑,背影狼狈。
沈奚云盯着他去处,还有些不甘心,最后气愤坐回去。
好一会儿,心绪平复些,又开口问:“那戏子不会出事吧?”
燕白道:“尤师兄暗中盯着,不会出问题。”
沈奚云放下心,忽觉室内过分安静。
“莫少主怎么了?”
“师叔向来不爱看这些,”燕白道,“或许昨夜吹风受凉,想静一静。”
修士还会受凉?
隔着屏风,沈奚云看到一角白衣,又看燕白,一时无语,不好说什么。
两人等台上戏了结,也没见到藤妖身影,燕白遗憾道:“看来女鬼不会出现了。”
沈奚云:“接下来做什么?”
“睡觉。”
沈奚云看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