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叹气:“我算有天赋么?如今哪个算得上有天赋呢?”
尤长老要她与那些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修士比斗,这三年,燕白看得分明,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月陵以实力论辈,以修为论人,正因推崇天才,才使修士争名夺利,看重资源大过修行本身。
可心思不在修道上,便难有心境上的突破,容易自作聪明,久之,对修行缺乏敬畏,愈加任性妄为,这修道之地,也不清净了。
她道:“看重修为,也得磨练心性。”
姜家主眼底闪过深思,觉得她说得有理,但:“这便是你逃课的缘由?!”
语气放缓,仍是心硬如铁,罚她去扫山门。
燕白在扫山门。
这消息插翅般传遍月陵,本是罚她不守规矩,但在旁的修士眼中,天才做什么都是有深意的。
听闻有人先前输给燕白,上前奚落挑衅,被一扫帚扇飞。有传言说,纪尧师妹在清扫山门落叶时,又悟到了不得的一招!
嘶——
什么扫地?这定是悟道之法!
诸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杂役弟子痛失领地,闲得心慌,战战兢兢看一群天之骄子洒扫除尘,画符施咒,各显神通。
燕白听说后,不带情绪笑了声,低头继续扫石阶。
有个面生的修士走过来,一把捞去她手中扫帚,理直气壮道:“这地界小爷包了,滚吧。”
燕白:……。
他哼哧哼哧扫得起劲,燕白见此,麻溜滚了。
姜瑜听闻此事,笑得直不起腰,良久,抹去眼角泪花道:“那是元如安收养的孩子,元行舟。”
燕白听说过元如安,元家主同胞妹妹,也是元行舟生母,很是神秘。
“你小心些,”姜瑜道,“这人先天体弱,心思不坏,心眼极小。他一直想拜尤家主为师,如今自然视你为对手。”
燕白:“我怕他?!”
姜瑜面无表情:“我怕你打死他。”
燕白再次见到元行舟,是在青祚峰擂台上,这人剑指着她,让燕白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元家剑法。
近乎完美的剑诀。
但仍觉白璧微瑕,昔日看元寒汀气势如虹,也是这感觉。
元行舟险败,气冲冲回去精进剑法,扬言要燕白好看。
燕白却只顾思索:剑法究竟缺了什么?
剑意!
是了,徒有厉害之表,缺剑意。
燕白将这想法告知姜瑜,姜瑜沉思道:“剑修年少大都有这问题,因为他们经历不够。”
这倒让燕白想起,前世她下山不多,却从未被拦过。怎如今,要向各位执事长老请示,无故不许擅离月陵?
沈奚云说:“因为这世间,唯月陵有足够充沛的灵气,以供我们修行。”
燕白问:“还有呢?”
沈奚云疑惑:“这还不够?”
如她这等顽皮之人,自凡间回到月陵,都感慨差异之大,收敛一阵脾性,潜心修炼。
可燕白想不通,除了这些灵气,还有什么值得人族留在这里不走。
灵气就够了。
沈奚云的回答让燕白觉得,这洞天福地像一块肥肉,他们是饥肠辘辘的困兽。
燕白道:“你们不觉得哪里奇怪么?”
或许有人觉得与世隔绝,困囿此处不值得,但这样的人很少。
月陵修士,皆是奔着修炼来的,至于沈奚云这种幼时便上月陵的人,在此长大,又怎会觉得奇怪?
没有人关心燕白的问题,单是修炼内斗已耗尽他们心神。
不错,此地亦有明争暗斗。
争的是实力修为,斗的是灵宝名声。
月陵有不少修士,私下拉拢人心,互相诋毁,说的是元尤虚伪,姜莫清高,两派互相攻讦,另有一派谁都看不上,隔岸观火等收渔利。
要说有谁算作单纯,便是那群天赋卓绝的小辈,尤其幼时崭露头角之人,每一个都是飞升希望,被惯得轻狂傲慢,目中无人。
如沈奚云、姜落、元行舟等。
只顾修炼,月陵所有资源向他们倾斜,至于那群没天赋的,自然也有自己的修行法门,燕白知道月陵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可那又与妖何干?
人妖向来互不干涉,她只为剑法而来,从不插手人族之事,只在每月大比时出关切磋。
可这辈子是人,涉身其中。
沈奚云从前骂姜家论道比试,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作秀,燕白现下觉得所有擂台,都是为争一个修行机会,像凡界众人挤破了头,全想进月陵。
他们站上擂台。
燕白持剑而立,一双笑眼扫视台下众人:“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