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澜不明所以地要把她那只铁钳一样的爪子薅下去,可李漱玉似乎认定了楚怀澜要放弃她,还死命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然后“刺啦”一声。
楚盟主成功断袖。
楚怀澜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突然变得十分清凉的衣服,趁着李漱玉没缓过神,当即手上一用力,才将那只爪子扒拉下去。
他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屋里小姑娘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旁边早起的商旅闻声纷纷侧目,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楚怀澜别致的衣袖。
如果不是她手上的伤确实比较严重,楚怀澜都要以为这是她对自己的打击报复。
我太难了。
楚盟主虽然之前也萌生出隐退江湖的念头,但这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小丫头。
他现在甚至怀疑那虫子没叮李漱玉的手,反而是叮了李漱玉的脑袋。
等大夫来的时候,李漱玉已经折腾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楚怀澜松了口气,向大夫道:“她好像是被虫子咬了,整只手都肿得挺厉害,您看……”
大夫将药箱放下,抬起李漱玉的手细细看去,半晌后道:“她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感觉?”
楚盟主想起了李漱玉的“揪头”歪理邪说,沉默了一会儿道:“她说她特别疼。”
大夫皱了皱眉,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了楚盟主十分诚恳的目光。
大夫是很有涵养的大夫,到底还是有经验,只迟疑了一会儿便相当快地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沉吟半晌道:“她这个看起来倒像是中了什么腐蚀性的毒液,才肿得这么厉害。”说罢便在一张纸上写了张药方递给楚怀澜。
楚怀澜接过药方道了谢,就听那老大夫道:“以后如果再有大夫问你什么感觉呢,可千万别说疼或者不疼了,不方便我们对症下药……”
楚怀澜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药方的药都不难找,送走大夫后他便拐进了路旁的药房里抓药。伙计一边招呼他一边和别人道:“哎,你听说赵四狗那事了吗?”
被他教到的人抬头:“怎么了?”
“嗐,”伙计利索地称了药,“那小子前两天在我这里抓了几味药,都是壮阳的。我寻思他想干啥?结果昨天才知道,这瓜娃子把自己作了个半死,直接口吐白沫倒在青楼里头了!”
“谢谢。”楚怀澜接过打了包的药材,付给他碎银后转身出了门。就在他走下台阶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伙计放肆的笑:“哎呦你们说,火力旺的人能随随便便吃那壮阳药吗?”
李漱玉已经如大夫所言开始发起了低烧,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眉头紧皱,似乎睡得十分不安稳。楚怀澜向小二要了杯热水,将药粉按照比例配好后融进去,伸手戳了戳李漱玉。
李漱玉往被子里缩了缩。
楚怀澜觉得自己此生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用在今天了。
他加重了力气怼了怼李漱玉,这回算是把人叫醒了。她睁着双雾茫茫的眼睛,满脸不解地看着楚怀澜。
楚怀澜道:“把药吃了。”
李漱玉倔强地摇摇头,一伸手就扒在楚怀澜身上,颤着声音道:“师父父,我是不是要死了?你听我把遗言说完,你去和我爹说小女不孝,不能侍奉他晚年,但是千万别怪楚盟主,江湖是我自己硬要来的,不关师父的事……我在将军府后面埋了个小坛子,里面是前年六姨送我的一套金首饰……”
没想到这丫头良心未泯,还帮他说话。
更没想到竟然还悄悄藏了笔私房钱。
楚怀澜垂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故意问她:“还有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还有……”小姑娘皱着眉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脸瞬间煞白,“师父我难道真的要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中了毒还是因为发烧神志不清,之前死活不愿意叫自己师父觉得是被占了便宜,中了毒之后一口一个师父甚至还有师父父。
可能脑子真的给毒傻了。
楚怀澜不再和她开玩笑,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把药喝了。”
“太苦,不喝。”
楚怀澜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变戏法一样摸出一块桂花糖:“喝药给糖。”
李漱玉虽然脑袋烧得发昏,但还是抵着下巴思索了其中的利弊,末了才乖乖点头,老老实实把药喝了。
楚怀澜刚要把药碗端走,就觉得一只手再次抠上了他的胳膊。
是之前衣袖还存在的地方。
李漱玉抬头,一本正经道:“盟主,不要放弃我,我觉得我还能活。”
那方才拉着他说了一大段遗言的是谁?
楚怀澜出了一身汗才将李漱玉哄睡了,他看着安静下来的女流氓,不禁长叹一声,感觉自从李漱玉跟在身边之后自己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十岁。
原来醉鬼和发烧说胡话的病人一样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