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准备插在两人中间继续和稀泥,就听冷酷的邢如柯忽然开口:“我劝你把你的妈藏好。”
陈实属于那种越挫越勇型,似乎完全忘了前一天刚差点被人掐死的事,梗着脖子嘴硬:“你威胁我?你敢在这儿打我?有没有王法了?”
邢如柯脸色不太好。
池跃总觉得他下一刻能赏给陈实一拳,让他明白自己说的并非空头支票。
可暴躁的小邢同学微微合眼,片刻深吸一口气:“你闭嘴,我不想在这儿揍你。”
“你不是挺嚣张吗?”周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陈实其实刚开始只是想损他两句,这会儿有点下不来台的架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他杠,“你不是挺狂吗?继续啊?”
邢如柯额上青筋暴跳,露在外面的手攥成了拳头,颤抖着骨节发白。
可他终究还是只转过头,沉着声音道:“少他妈给我来这套,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你又觉得你配了?”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木质的门狠狠地撞在门框上,“轰隆”一声,宛若拆家。
池跃溜回自己的位置上,就见余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瞒你说,我都做好报警的准备了。”
池跃笑道:“哪有那么严重?”
“你没看见他刚刚那个眼神吗?”余白说,“又阴鹜又凶狠,像要杀人一样。他在宿舍也这样吗?你是不是没少受他欺负?”
池跃微微一愣,还真开始细细思索起这一个多月的宿舍生活来。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邢如柯这类满脸写着不好惹的小青年应该烟酒不离手,每天不在外头蹦迪蹦到下半夜四五点都对不起自己的叛逆。
可邢如柯从不喝酒,本来是抽烟的,自打上次知道池跃对烟味有点过敏,这两周连烟都抽得少了。
而一到晚上十一点,邢如柯便把手机一放,老老实实地准时盖被子睡觉。
老养生了。
池跃觉得他是个假的不良小青年。
某次外教布置的作业太多,他弄到晚上快十二点都没弄完,依旧亮着电脑敲键盘。
刚开始池跃有注意自己敲击的声音,可敲着敲着就忘了,噼里啪啦一通输出,待听见隔壁上铺的人不耐地翻了好几个身才及时住手。
他想了想,抓过旁边挂着的一件夹克披上,轻手轻脚地开门去了走廊里。
走廊灯是感应灯,不远处的一盏忽闪忽闪的,隐隐有读书的声音传来。池跃一抬头,和那位军训四点半起来的西语小男生看了个对眼。
两人互相矜持地一点头算问好,都是大一内卷人,十分理解彼此的难处。
池跃就这么顶着忽亮忽灭的感应灯继续写作业,除了稍微有点费眼睛以外没什么不好。
B市晚上和白天有点温差,他薄睡衣外只披了件夹克,敲了会儿键盘后觉得手脚冰凉,接着就是两个喷嚏。
他喷嚏打得也特小心,就怕把屋里睡着那人给吵醒。
就在池跃搓搓手缓了缓决定继续奋斗时,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
邢如柯顶着一头有些毛躁的头发,拧着眉看他:“你出去干什么?”
“嗯?”
池跃愣了下,笑着和他解释:“我敲键盘的声音有点大,怕影响你睡觉,所以干脆想着出来把作业写完。”
邢如柯的眉拧得更紧了:“谁他妈说影响了?”
“我觉得挺影响的,”池跃吸了吸鼻子,“没事,不用管我,我写完就回去,你先睡吧。”
邢如柯似乎嘟囔了一句“谁他妈稀得管你”,缩回屋里去。
池跃刚写了两行,就听身后的门又开了。
“滚进来,”脾气不好的小邢同学说,“别傻逼一样在外头挨冻。”
池跃刚要拒绝,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别他妈让我说第二遍。”
OK fine.
池跃不敢造次,乖乖进了屋。
邢如柯那盏暖黄色的台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了,他顺手从桌边捞起一本书坐下:“快写。”
就像旧社会那种土匪头子,把枪往桌上一拍说你不照着做老子就毙了你。
池跃有点无奈:“我在外面没问题的其实,你……”
邢如柯一拍桌子:“你他妈写不写?”
“写写写。”池跃觉得他别扭着关心人的样子挺逗,眼睛都笑弯了,从抽屉里摸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上,就着台灯的灯光继续奋斗起来。
他分出两分心思听着旁边人的动静,听着听着发现翻书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
是睡了吗?
池跃微微抬头,就见邢如柯似乎正看着自己发呆,隐在黑暗中的眉眼褪去锋利,氤氲开一片柔和。
似乎发现被人逮了个正着,他的目光忽然有些慌乱,垂下眼,避开池跃的眼睛。
“困了吗?”池跃轻声问他。
他摇摇头,捧着书继续看了起来。
而且欲盖弥彰地,将书擎在自己脸的正前方。
池跃回忆起那晚,不由得感叹:“其实邢同学不凶也不欺负人,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小孩。”
余白:“?”当我发出这种疑问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池跃那晚后连着几天都没研究出邢如柯到底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研究到最后只能暂时归结为他因为困而走神,暂且搁置一边,以后再议。
他低下头点开邢如柯的对话框问道:“中午一起吃饭不?”
其实也没太抱什么邢同学秒回的期望,所以发完直接就锁了屏,听讲台上的女老师讲“追求远大理想,坚定崇高信念。”
手机忽然在手边震了一下。
池跃按亮屏幕,就见惜字如金的邢如柯同志回了他一个“哦”字,格外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