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镜起了雾。谢昀第三次调整呼吸管,冰凉的海水顺着领口灌进来。顾隐宵在身后戳他肩膀,防水写字板上的字被水流晕开:"下水后跟紧我,这片珊瑚区有暗流"。
这是他们第五次潜入南礁湾。上次在表演池找到的声呐芯片残骸,检测显示其频率与珊瑚白化记录高度重合。谢昀摸着腰间的采样袋,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海螺壳——十年前她最后一次潜水时,曾在此处标记过健康鹿角珊瑚群。
下潜到十五米时,顾隐宵的氧气表发出警报。他比划着让谢昀看右侧岩壁:本该是紫色脑珊瑚丛的位置,如今只剩惨白的钙化骨架。鱼群突然骚动起来,有金属反光从珊瑚墓场深处闪过。
谢昀拔出□□。刀刃挑开缠绕的渔网时,半截生锈的监测仪露出水面,表盘上的公司logo让顾隐宵胃部抽搐——正是父亲合作的那家旅游公司。当他们撬开密封舱,涌出的不是科研数据,而是成捆的镇静剂空瓶。
"看这个。"顾隐宵用荧光棒照亮仪器内壁。激光刻着串坐标,正是十年前母亲日记里圈出的"珊瑚保育区"。谢昀的指腹抚过刻痕,突然想起福利院收到过匿名寄来的珊瑚标本,现在想来那些断面分明是电锯切割的痕迹。
返航途中橡皮艇突然漏气。顾隐宵趴在船沿补洞时,发现水下有团不自然的阴影。重新戴上面镜下潜,竟是个被海藻包裹的防潮箱。撬开时蹦出个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珊瑚枝桠间,卡着枚刻有母亲名字缩写的潜水表。
"是定位器。"谢昀旋开表壳,取出微型存储卡。上岸后读取数据时,电脑屏幕突然蓝屏,跳出海量珊瑚虫显微照片——每张都标注着经纬度与日期,恰好覆盖父亲公司申请填海造陆的区域。
顾隐宵用咖啡泼醒自己。他认出这些是珊瑚生长纹显微图,父亲书房那台超景深显微镜,本该用于鲸鱼耳骨研究。当谢昀将图片叠加成三维模型时,所有病态增生的珊瑚虫腔体,都指向某个次声波发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