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生颔首相应,双目又频频望向他襟口,惹得孟固极不自在,他忍了许久,才听郑良生道:“恩公年岁尚小,想必未有婚约,我却见你胸前佩玉,这……这莫非是定情信物?”
孟固见他看来,便将脖上玉坠取了下来,半真半假道:“我是头回离家远行,老道忧我身手不济,故以此物赠我,非是甚么定情之物。”
他既不说老道是何人,郑良生也就不问。而见孟固拿下玉坠后一脸纠结,盯着那物不作声,郑良生疑心自己追问太过,说错了话,刚待相问,又见孟固将玉坠拿至他面前,口中迟疑道:“郑少爷,你……你不妨摸摸这玉坠?”
郑良生不觉有疑,伸手便去握那玉坠,只是他刚碰上,就觉触手之处一阵温热,他忙将手回撤,口中惊呼道:“这、这玉竟是块暖玉?”
孟固面上更是怪异,皱着眉追问道:“你摸着真觉温热?”
“这……许是我弄错了?”郑良生瞧他面色,又匆匆改口。
孟固却是不信,他撇嘴叹道:“老道的东西应当不会出错,可你明明是个雄的——”
他言语一出,又抿嘴摇头:“罢了,郑少爷,这外头风大,你还是早归为好。”
郑良生听出他逐客之意,心中虽是不舍,却还是起身告辞,只是低眉垂目,不复适才之态。孟固见他模样可怜,口中又不由说道:“郑少爷——”
他心内纠葛,只挠头朝他说道:“我在家排行第二,兄长和老道都唤我少君,你既比我年长,还是别唤我恩公了,便叫我少君吧。”
郑良生双目一动,面上喜极,口中连声念道:“好,少君——少君!”
说罢又是一步一回头,待看不见孟固身影后才幽幽一叹,起步也走得快些。
这旁孟固也是面带忧愁,他趴在石桌上,拿着那玉坠看了又看,口中怅然叹道:“若是卦象有误便也罢了,可灵犀总不至于出错?更何况看他眼神,似也对我有意……只是、只是他若知我真身,又待如何?”
孟固双瞳一闪,眸中又现出隐隐红光,他手中玉坠亦是通体渐红,却又溘然而隐,转瞬便从他手中消失,竟不见了踪迹,只听孟固低声道:“且让我再试他一试。”
……
郑良生走后却未回房,反而转道去拜会爹娘,二老前些天忧虑不已,现下见独子大病渐愈、神志清明,言行间又颇行孝礼,面上自是欣慰不已,又拉着他时涕时笑,口中直道:“老天开眼,不至令我郑氏绝后啊!”
郑良生听后却是低头不语,待爹娘百绪渐平,才低声道:“孩儿大病一场、死里逃生,今日能再于爹娘膝前尽孝,皆受孟固之恩,孩儿思来想去,只觉黄金白银尚俗、红绫锦缎无用,若要报此大恩,唯有、唯有……”
他心中害怕,但一想到孟固的双眼,心口便是咚咚乱跳,又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劲,于是提声答道:“唯有以身相许!”
郑老爷听得气息一滞,双手颤颤指向爱子,嘴上疑道:“你、你这痴儿,好不容易改了性情,怎又突的染上疯病?你是男儿,却要许谁的身!”
郑夫人见独子举止扭捏、抿唇不言,心中登时明了,她捶胸急道:“痴儿,还不快走,非要将你老父老母气死不成!?”
郑良生叫爹娘一通责骂,心中虽是委屈,却也不敢不退,只好自个儿黯然回房,推门之时却在房前见一细长玉坠,竟与孟固那玉一模一样。
他躬身拾起,果觉掌心一热,口中喜道:“这玉真是暖的,必定是少君之物……莫不是他来寻我,却不慎将这宝物落在此处?”
郑良生思及此处,赧然一笑,刚想将这玉坠送还孟固,却不知想到了何事,竟又迟疑起来。他面露羞色,只将那暖玉贴近胸口,口上喃喃道:“今日时辰已晚,便是明日再还,想必也无大碍。”
他这般思定,捂着微微发烫的面颊,便急急忙忙回了房中,也不知作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