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一定，双瞳中隐隐泛着红光，叫郑良生见了心中一跳，可他还未有动作，便觉四周霎时暗了下来，抬眼望去，又见天上明月皎皎、星辰点点，竟是转眼间便入了夜。

他瞠目不言，一旁的孟固却似等不及般，掬着那玉露追问道：“你觉着如何？”

郑良生凝目望去，只见孟固手中轻漾着一轮明月，这人呼吸清浅，动作小心，似乎是怕自己毁了这番意境，口中还不停追问道：“你可喜欢？”

郑良生心内极是高兴，他伸手去碰孟固掌心圆月，却听那人不满叫道：“这般便不好看了！”

可他心漾神迷，一时哪管得了这许多？听罢直直扑进孟固怀中，被水珠溅了一身也只作不觉，孟固疑声道：“你这是怎了？”

郑良生口上喘着粗气，似是纠葛良久，才朝他扭捏说道：“少君，我害了病……”

“是甚么病？”那人疑声道。

他腼然不语，只抬眼望着孟固双眸，又牵过他手往自己心口带去，口中痴痴道：“我每日思你、每夜念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少君，你可怜可怜我，若不得你爱怜，真叫我死了也罢。”

他垫着足尖贴近孟固下颌，见那人也低头望着自己，眉目深深、似有情愫。

……

迷蒙之间，郑良生却忽觉舌上碰到了甚么硬物，他心头一跳，撑着孟固胸膛直起身来，双眼半睨着往下一扫，竟见这人颌上无端多出两门利齿，双瞳亦现红光。

孟固不解，还俯身去贴这人唇角，想要同他温存一番，谁知郑良生却是往后一躲，那人伸出细指去就孟固利齿，待碰到那物又是匆匆缩回手，口中讷然道：“少君，你、这……这是甚么？”

孟固见他面有惊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竟是怕了自己！他适才情念一动、术法有异，险些稳不住人身，只是他思及郑良生先前所言，当他不介意这般，便也不做收敛，谁知这人心内还是害怕。

孟固心中不快，皱眉质问道：“你既知我非凡人，适才还愿与我亲近，怎的现下却顾虑起我的模样来了？莫非是说一套做一套？”

思及郑良生闪躲之态，孟固越思越气，口中亦是忿忿道：“若是这般便也罢了，我亦不会为难你！”

他说着便要抽身而去，又佯作愤怒，朝郑良生哼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却见郑良生双眉紧蹙、面有急色，回道：“少君只顾自问自答，却不愿听我多说。”

孟固适才之话却是污蔑了郑良生，这人一颗心都在孟固身上，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其相伴，只是他终归是凡人，乍见这人异相如何能不惊不问？

“……少君还未与我说过你真身为何，却在此刻突现兽齿，叫我怎能不惊？而我刚问上一句你便生气，还反来怪我，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孟固听言面色果有好转，也不再拒斥佳人之约，环手抱过他低喃道：“你既答应同我在一块儿，便不能反悔，目下不能、往后也不能，便是过了百八十年，也得与我在一块儿！”

郑良生双目一颤，心中虽是欢喜万分，面上却还带了三分羞赧，他抿着嘴颔首应下，又伸出手去碰孟固双唇，待够到那利齿时又道：“少君，你究竟是何物？我瞧这门齿，倒像是山中野兽。”

孟固轻哼几声，颇为自得道：“我岂是寻常牲兽可比？你若想知道，我自会告你，不过非是现在。”

……

郑良生总觉利齿抵在他胸前，心内又觉惶恐又觉刺激，转念却又想到：本就是他救我一命，若是死在他怀里，只管叫他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也算是还他一命。

郑良生这般想罢，竟又生出一股满足，狠不得现下便同孟固死在一块儿，也算是爱侣成双。他这一番胡思乱想，竟是不知不觉就在这灵境中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