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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章三十七: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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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只有一个李成死在城郊,此人是在十九日凌晨遇害,且距离观音庙仅有几里之遥,只有他满足陈升所言。而其余诸人死去的时间与地点却无任何联系,若他们互相间并无关联,那……樊府,这些人会否与樊府有关?”

听沈忆一直念着樊府,周侧的几个捕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想。

“大人,小人想起了一件事……”堂下的一个捕头忽而开口,声音却有些犹疑不定,“乃是与樊家有关。”

沈忆问道:“何事?”

“樊家是漳邺的大户,樊掌柜的名声也好,就是年近四旬膝下无子。直至今年樊夫人才诞下一子,六月初的时候,樊家摆了七日七夜的流水席,便是为了给这孩子过满月宴。樊掌柜也是阔气,邀了大半个漳邺城的人去吃酒席,无论贫富,只要能与樊家沾上点亲故的,都被邀进了府。”

沈忆大惊:“大半个漳邺城都去了?”

捕头回话道:“得了帖子的自然没那么多,可若有心想去的,只在樊府门前说几句吉利话,便也能被放进门去。小人当初也去凑了凑热闹,瞧见那排场,当真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而三日前再去樊府,却大觉不同,府中好似全无生气,竟叫我不敢久留。”

到了此时,沈忆几乎能肯定“飞颅疫”的死者中只有李成是被樊进直接杀死,而其余诸人,则是在那场满月宴中便已中毒,只是毒发的时间并不相同。

沈忆猜出了因果,却并未松一口气,反是急得大汗淋漓,心中暗道:这桩事实在棘手……陆道长言此事背后有妖邪作祟,命我按兵不动,只等他回来再议,可、可我身为县令,难道只能闭目塞听,眼睁睁看着百姓们死去?

他愈想愈急,额上虚汗直冒,良久后才下定了决心:之前不知便罢,如今既已知晓樊府有异,不论如何,总得去樊府打探打探!

这决心一下,沈忆反是平静了下来,出门唤了几个捕头,便要亲自去樊府一趟。

官轿已备好,沈忆换了身官服便要出发,不料轿子刚走出几步,身后便有差人火急火燎地追来,拦在轿前不让他走。

沈忆心中顿生异样,掀开轿帘道:“本官有要事需办,其余杂事等我回府再议。”

下跪之人却气喘吁吁,扬声呼道:“大人且慢!出、出大事了!城中又多了两具尸首!”

沈忆的心咚咚跳了两下,他一字未问,不详感兆却已涌上心头,惊得他攥紧轿帘,良久后才挤出话来:“先派仵作前往,本官随后再至。”

“……大人!”拦轿的捕头却是一脸惊恐,“出事的是东城街首户沈、沈府,您……您快去看看罢!”

沈忆浑身一震,几是跌出轿来,大睁着双目瞪着来报之人,颤声喝道:“你说出事的是……”

后头几个字却似卡在喉中,怎也问不出口。

他捂着胸口强喘了几口气,身后的捕快眼见不妙,上前搀扶道:“大人,可是要改道去东城街?”

沈忆却大叫:“不、不,备马,备马!快牵马来!”

众人不敢耽搁,忙将衙内最好的马儿牵至沈忆面前,近身的一个捕头见沈忆面色惨白、悲恸万分,又劝道:“大人还是乘轿去,弟兄们先携仵作前往。”

沈忆却径自上了马,他身形不稳,马鞭挥了几下才甩到马儿身上,一人一骑直冲冲往东城街去。

沈忆不擅马术,又兼此刻急火攻心,涕泪呛在喉中,不免多费了番功夫才至沈府。府门前已是乌泱泱围了一群人,都是街坊邻里,踮着脚尖往里看,好在有两个捕头横着刀守在门前,这才挡住了众人。

这“飞颅疫”虽在漳邺肆虐,可官府不曾张榜明说,百姓们仍旧蒙在鼓中,此刻见沈府染了血,还当是普通命案。

而那两守门的捕快见了沈忆,登时站直了身,扬声道:“官爷来了、官爷来了,尔等还不散去!”

“是县令老爷,这出事的便是他家!也不知遭了啥罪,哎……”

“官爷家还能出事,哪来的贼头这般胆大?”

百姓们虽是私语不断,到底畏惧官府,不过片刻便作鸟兽散去,只有几个胆大的留在远处睨着眼探看。然而这些对沈忆而言却都无关紧要,他无暇去听、无暇去看,双足瘫软无力,扶着马儿站了许久才能起步,晃着身子往前行去。

把守的捕快见状忙迎上前搀扶,沈忆却摆手不理,临进门前才压住哭声问了一句:“……何时发的案子?”

“寅时刚过,是过路的更夫嗅得血腥味,才来的官府报案。”捕快想了想,又补充道,“小人一刻钟后便赶来了。”

沈忆此刻站在门旁,已能闻得不小的血腥气,他心内侥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盘桓在心,叫他不敢再提一步。

家中府邸原是不大,是他在京当官后,沈铁真恐家中寒酸,怕二郎在朝中遭人耻笑,这才拿出一半家当复又修缮了一遭,如今府门上的红漆还未褪,却遭如此杀祸……沈忆愈想愈恸,几欲跪倒在地号啕痛哭,还是他身旁的捕快瞧出他心事,附耳劝道:“大人此刻万不能倒,家中弟妹还需您看顾啊!”

沈忆霎时瞪大了双眼,他攥住这人的手,又恐期盼落空,不敢细问,只是连声呐呐:“你、你……”

捕快忙道:“沈三公子还在屋内,他好似受了惊吓,半天说不出一字,只是……我等寻遍了府邸,却不见沈姑娘踪影。”

沈忆闻言心中大震,提步冲进了府门,他寻着血腥气走了一路,见主屋的门窗皆大开着,在屋外远远一眺,便能瞧见正对屋门的彩绘折屏上溅满了鲜血,而这屏风后,正是爹娘的内寝。

沈忆只看了一眼,双目便憋得通红,别过眼不敢再看,又冲着身畔之人追问道:“三弟……我三弟在哪儿?”

沈忆叫捕快领着去了厅房,这才见到还有一名捕快守在此地,见了沈忆正要施礼,却被其急急打断道:“我三弟何在?”

那捕快无奈指了指桌底,摇头道:“无论小人怎么劝说,沈公子都不肯出来。”

沈忆于是蹲下身子往里看去,只见沈思抱头躲在桌底,浑身发抖、满身脏污。他见之心内大为酸楚,好声唤道:“三郎、三郎……”

他不说话倒还好,一开口唤人,便见沈思摆手怪叫:“妖怪、妖怪!”

“哪有妖怪?三郎莫怕,快些出来!”沈忆心知三弟必是见到了甚么,却也不愿在此刻追问,唯恐吓坏了他。不料沈思却抬起头来,又哭叫道:“有妖怪!有妖怪!”

他双手伸直比划,手背砸到桌子也不呼痛,只是满脸惊惧道:“蛇!是一条青蛇!那蛇头有灯笼大小,它……是它杀了爹娘!”

沈思双眼瞪大,惊惧万分,双手紧紧捂着嘴,声音却从指缝中挤出:“头……头被它咬下……吞了……”

“蛇……”沈忆浑身发冷,几乎是无自觉的问道,“小妹呢……大哥、大哥呢……”

“大哥”二字刚出口,沈忆便见三弟面色惨白,抖如筛糠。

他先是断断续续念着:“没有、没有大哥……没有大哥,只有蛇妖!”

可待沈忆再要追问时,却见沈思簌簌落下眼泪,他先是低喃,继而愈喊愈响,最后近乎是怪叫道:“没有大哥……大哥就是蛇妖,大哥就是蛇妖!是大哥吃了爹娘!”

这一句骇得沈忆跌坐在地,他懵然不语,周侧一切都难入耳中,只剩下三弟的这句话劈在当头,响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真的是他所为……”

兄弟二人一个惊狂失常,一个木然如痴,皆是瘫坐在地,叫一旁的捕快手足无措。

幸好随后的一队官差也在此刻赶到,领头几人带着仵作去了主屋,剩下的六七人则匆匆赶至厅房,见自家大人如此,忙要上前搀扶,却见沈忆猛然钻进了桌底,扣着沈思的肩喝问道:“灿儿呢,灿儿在何处!她、她……”

沈思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可沈忆已等不得了,他泣声喝道:“三郎,灿儿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沈思的眼珠总算动了动,小声絮絮道:“我、我不知道……它化成大蛇,把灿儿卷走了,我看不清……二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沈忆听他唤自己二哥,知晓他神志渐明,忙伸臂将其抱在怀中,口中泣声不断,语句却是清晰:“你知道的,它不杀你,它还把灿儿掳走了,定是有它的目的,三郎,你再想想、再想想,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二哥。”

沈思闻言不再挣扎,哭声渐止,良久后才喃喃道:“樊府……”

“甚么!”

沈思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总算恢复了一丝神采,他盯着沈忆道:“是灿儿说的,她被掳走前冲我大喊,说、说大哥就在樊府,叫我去救他。她说……叫我去救大哥,可是……可是大哥就在家中,大哥就是蛇妖啊!”

沈忆见他说话断断续续,知晓再问不能,可心中也是疑窦丛生,为何灿儿会说出此话,她是被那蛇妖所蛊惑,抑或是……个中实情未解?

多种猜测交织在一块儿,乱纷纷不得解,搅得沈忆头脑发胀。便在此刻,仵作又喘吁吁上前禀报,他见沈忆躲在桌底,踟蹰片刻,仍是禀道:“大人!兹事体大,还容小人禀报一二!”

眼见周侧官差渐多,沈忆也觉久在桌下不成体统,便命人将这桌子搬走,孰料沈思见此,又吓得缩在兄长怀中,紧紧抱着二哥不让他起身。

沈忆无奈,便命仵作先行禀报,只听其道:“大人,这桩命案与先前的‘飞颅疫’大有不同,两位死者是遭虐杀而亡,皆是断颈而死,房中血污遍地,手法极是凶残。”

仵作说到一半,便见县令大人双手遮面,似在低呜哭泣,他心道可怜,却仍接道:“受‘飞颅疫’而死者却俱是中毒而亡,死后第二日才丢了脑袋,大人,此案非是‘飞颅疫’之祸,恐怕另有贼匪作患。”

沈忆自然知晓,可听了仵作之言,悲痛之余也不免犹疑:为何那蛇妖要用这等手段害人?如若它要害爹娘,大可伪装成“飞颅疫”之患,也不需化作妖身害人?它、它这样做究竟是为何?

“大人。”一旁的捕头插话道,“咱们可还要去樊府?”

沉默良久,沈忆才道:“不,不去了。”

众捕快皆是讶然,还要劝言,却听沈忆吩咐道:“家中遭此横祸,我实在无有精力再去樊府。尔等先将此地封锁,待明日再议罢!”

众人见他模样,也当县令大人无暇他顾,只好领命不语。沈忆又差人去请大夫,等到沈思哭得昏沉之际,他才命人送其回去,自己缓缓起身。

他在屋内站了一会儿,又抬眼去看屋里屋外把守的官差,心中暗道:他们有妻有子,家中还有高堂需待侍奉,我如何能叫他们随我去送死?我好歹还有一件宝器傍身,他们身上又有甚么,去了岂不平白送命?他……他毕竟是我的兄长,若他真是妖邪降生,则这灾祸本是我一家之祸,怎能再叫他祸害彰邺父老?

沈忆愈想决心愈定,他扣住腕上金镯,未见衣袖之下金镯微微发亮,只是失神低喃道:“道长,我这书呆实无用处……可即便如此,我、我也得亲自去捉他!我需得亲自问问他,难道这三十载他真是全无人性,他究竟为何要杀了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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