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赵子恒是外来客,本来并不受本族人信任。
蔡芙想起赵子恒不仅是外来客,还是从遥远繁华的神都来的客人,是被蔡家坞主事者之一蔡季谈奉为座上宾的一席,是坞内新来姜夫子的学生。
赵子恒的身份让他在蔡家坞玩闹比她还顺畅。
蔡芙忽然想起前年有个赤脚大夫自称神农氏后人。
赤脚大夫耍了几个骗术,叫蔡家坞众人买他的农药,大家争先恐后买了却被骗一事。
蔡芙回家后把自己的念头说与阿母听。
蔡平女道:
“如今生活在蔡家坞的族人,本就是蔡氏思想保守乐于守成的一群人。”
“他们这么多年来错过许多机会,只谈大事就有四件。
“一是家里没有读书人错过中州蔡氏的招揽,二是不会争取错失跟在当官族人身边跟随的机会,三是家里依旧没有读书种子错过成为昭郡蔡氏主枝的机会,四是不敢冒险行商错过去行水县的机遇。”
“要知道,蔡家坞留下不少先前自恃正统嫡枝的人。这里的许多人,看着老实,实在骨子里已经有了很深的赌性。”
就连她们家曾经也是所谓的嫡支,当年生父知晓唯一男嗣死了自觉断子绝孙立马也跟着走了。
蔡芙对族人心思似懂非懂,见阿母这么说,她才意识到:“族人想要在神都来客这里赌一把,赌他们非富即贵,赌他们真有本事。只要族老主事们没出来劝阻,只要自家男儿不出事,乡下小子跟在神都小子身边玩耍总是好事。”
蔡芙眼珠子悠悠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蔡平女轻捏了小女儿的鼻子,“不错,你要做什么?”
蔡平女从来不反对自家女儿和同龄男童一起玩,她来这里后对本地女子名声准则有一定了解。
一家人行事如何外人就会拿这套行事标准来要求这家人。
如家里要求女儿出嫁前不出闺阁的,外人就会盯紧这户人家是否表里如一的贞洁。
家里祖传杀猪以至独生女儿都要露面杀猪的,外人不会在意这家女儿抛头露面。
她们蔡家两代没有儿子,只有卖花妇、猎户婿,与五个女儿,前些年的低调忍让与如今的努力张扬,都能让人能理解。
只是蔡芙去学堂读书后,家里就让她不能和之前那样无拘无束了。影响自己的女子声誉旁人不在意,间接影响到学堂同窗的名声旁人就要反对了。
蔡芙本来似懂非懂,上次被母亲和夫子两人教导后稳重不少。
蔡芙知晓蔡家坞人对赵子恒包容大后,常扯着赵子恒的名义玩耍。
赵子恒瞪她:“你疯了,谁会相信我逼你玩游戏?”
蔡芙眉飞色舞:“你带着大家玩闹,我只是你带着玩的其中一个!”
赵子恒嗤笑:“你承认我是老大了?”
蔡芙竖起食指轻摇,“你说过的,大家以平辈相称。”
赵子恒捏住那根食指放下,“伶牙俐齿。”
蔡芙轻哼,“我这叫能言善辩。”
她和赵子恒把水牢游戏改成了山大王游戏,有时下学做完课业后她和不少同窗、隔壁学生、不读书的皮小子们一起玩。
玩耍时武力的压制加上学堂里成绩的压制,默默多了许多信服她的人。
坞内妇人对蔡平女纵容女儿深感惊讶,不过想到她家没有男嗣想让招赘的女儿多和族内兄弟亲近也理解一二。
蔡平女在外边与妇人们谈天时,就有人朝她说笑此事:“你们家芙娘真是了不得,一个小娘子竟然在小子堆里当了老大。”
又有人说道:“你们家小女与小子们混在一起,日后名声怎么办?”
蔡平女淡笑道:“都是族中自家兄弟。”
蔡平女对这种游戏停留在前世的扮家家里,直到有一日她路过荒地,看见小女在土坡上踩着“敌军”的头高呼“吾是天下第一伟女子”!
蔡平女大惊失色,没看到小女走近准备挨骂,她失神自语:“我在古代居然养出这种霸王女儿?”
蔡芙早已习惯自己听不懂母亲时不时冒出听不懂的话,小心翼翼向蔡平女解释:“阿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欺负人家,就是假模假样轻轻踩,他不疼的。”
蔡芙话没说完,回头看到自己走后敌方居然有反攻的趋势,连忙跑回,“阿母,等我回家再和你解释!”
吃晚饭时,蔡绍被蔡平女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孩玩得真是厉害,也是最近日子好过了。”
蔡平女见丈夫没有任何态度,自己嘱咐女儿:“玩的时候要有度知道么?”
蔡绍平时从不插手妻子教养女儿,此时罕见劝解:“也不必约束孩儿,如今这么太平的日子能活几载?让她能多一日快活就行。”
他又转头对女儿们道:“和族里兄弟姊妹们好生相处,蔡家坞如今能这样好多亏了大家和睦相处。”
蔡莲点头,“二妹与我在族里都有好姊妹,只有小妹不喜欢出门找人玩。如今小妹一改往日孤寡的性子,如今能和族里这么人当朋友,性子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