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其实从玛蒙的警告中,我已经了解到作为这个马戏团的占卜师,一定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当我真的碰到占卜一次,就吐血一次的糟糕情况的时候,我还是只能感叹了一句,太惨了。
难怪听他说这个马戏团的占卜师也活不了多久,原来都是这么吐血而死的,我叹息。
算算日子,我才在这个马戏团以占卜师呆了两天,但已经吐了两天的血了。
最开始的几次占卜我还能觉得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能和玛蒙闲聊几句。
但随着占卜的次数多起来,负面影响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那种占卜后的负面效果,从一开始的轻微头晕,到后期直接变成了不科学的大量咳嗽失血,甚至还伴随吐血而来致命的头痛眩晕感。
这两种症状,不管哪一种,应该都不是那些身体娇弱的神秘侧人员可能受得了的。
如果我不是从小习惯了那个鬼畜婴儿的毒打,恐怕也撑不下来吧,我极为无奈,这么想我还真的应该感谢里包恩。
想到这里,我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等待我占卜回答的最后一位客人。
发现和前面的客人一样,我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
至于现在这个用来专门占卜的帐篷,为了故意强调所谓的神秘感,除了在帐篷四周铺满神秘图案的织物和毛毯,就只在角落挂了一盏不符合时代的煤油灯,甚至连占卜常见的蜡烛之类的东西都没看到。
于是当作为帐篷的门的那块布帘完全关上的时候,外面明明应该是夕阳时分的光亮,根本一丝都照耀不进来。
整个帐篷里的照明情况,完全靠着那盏煤油灯里微弱的火光。
在桌上的小炉子里点燃的是一种我说不出名字的熏香,那是一种闻着清淡却又挥散不去的香味。
明明只是一层薄薄烟雾,却硬让整个环境里都带着一种诡秘阴冷的感觉。
其实我幻术里的这个身体,虽然比我在现实世界那边虚弱了很多,但眼力方面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哪怕在这种黑暗的环境,我照理说应该也能看到那些人的脸才对。
但奇怪的是,我就是看不清这些前来占卜的客人的模样。
他们的脸仿佛就被雾气加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完全模糊掉了五官。
我之前还以为这些幻术里的客人都是这样,但却发现那些坐在马戏团大帐篷里看马戏的客人,我还是可以看清他们的模样和表情。
而这些由马戏团团长亲自带进来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占卜客人,我却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只能从他们的身形穿着打扮还有声音,确定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我有仔细观察了下眼前的客人,发现还是得不到结果的时候,就决定还是先告诉对面的客人占卜的结果,否则等会又直接吐血就不好了。
果然想到这里的时候,那种占卜后,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感真的就来临了。
我稍微弯下身子想缓解一下那种即将来临的疼痛,但当疼痛发生的时候,我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痛而狠狠哆嗦了一下。
之后我只能忍住那令人有些抓狂的头晕,先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用身上长袍那显得宽大的袖子遮住嘴,避免下一刻嘴里的血吐出来。
然后我再用右手拿起笔,把答案写在了纸上。
写完之后我就把纸条递给了坐在我肩膀上的玛蒙,让他帮忙我递给客人。
至于为什么还用手写的原因,而不是让玛蒙直接读取我的想法啥的,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我和那个幻术师婴儿,经过这这两天尝试几次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每当占卜过后,那种必定来临的痛让这种办法直接告吹了。
那种仿佛爬上每一根神经,类似针扎的刺痛感,让我脑海里除了疼就是疼,根本做不到一秒钟都去想着占卜结果。
所以那个婴儿幻术师在读取我心里所想的事情的时候,只能得到疼这个词,当然也就不能直接帮我口述那些占卜结果了。
于是我和他商量过后,就采取了这种我写结果,他来递过去的方法。
而现在见他半天没有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我一边蹙着眉头忍受那种痛感,一边稍微侧过头看了看那个婴儿,想看他怎么了。
但见他只是看着我递过去的纸条,视线停留在我抓住纸条的指尖上。
然后我才察觉到我因为疼痛而导致直接把那张纸条捏皱了,于是我连忙放松了一些力道,让他方便拿。
之后他只是沉默片刻,便帮我把那张纸条递给对面的客人了。
那位在占卜过程中显得极为有耐心的客人看了纸条后,他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看都不看我和玛蒙一眼,留下在占卜之前便展示出来的一箱珠宝后,就直接走出作为占卜屋的小帐篷。
等客人完全离开,我看不到人影后,我才立马侧过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肺部内脏上的灼热感使我难受极了,喉咙仿佛卡主了血块,让我呼吸不畅,于是只能通过咳嗽来释放。
而我咳嗽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显得有些撕心裂肺,那有些嘈杂的声音立马把帐篷里那种烟雾缭绕的神秘氛围给破坏掉了。
至于那个婴儿在我开始咳嗽的时候,就跳到了桌子上,沉默地看着我咳嗽。
他和我一样用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当然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当然我也不指望这个说不定和里包恩一样诡异的婴儿说出几句安慰的话了,对此我还是清楚的。
等我稍微缓过气后,我拿掉了捂着嘴的袖子,不意外地看到了深色的袖子上粘上了大量的鲜血。
好吧,人生真的很艰难呀,我感叹了一句,每个职业都不容易。
至于现在为什么这样的避讳让客户看到我吐血,则是因为昨天我克制不住,直接在最后一位前来占卜的客人面前吐了一地血。
这样失礼的举动,自然让那位在外界应该位高权重的客人不高兴的。
虽然他的教养让他没说什么,但他的嘴角礼貌性质的笑容平淡了几分。
于是等昨天占卜的任务完成后,那位马戏团团长虽然没有处罚我,甚至温和地笑着把一碗不知名的药汤递给我,让我躺在床上安心休息。
但下一秒,那位马戏团团长就立马转过身,脸上变了神情,直接当着我的面用鞭子把旁边的玛蒙狠狠抽打了一遍。
我借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香,听着玛蒙那尖锐而带着稚气的惨叫声,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但当时我垂下眉没说什么,只是很干脆地就把那碗一口气喝完,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婴儿幻术师被打。
之后也许见我神情冷淡,不开口说话,也没有给玛蒙求情,那个马戏团团长打了玛蒙一段时间,似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就主动停了下来。
马戏团团长转身朝我走过来,他的步子非常轻,轻到仿佛没有重量,像个半夜里出现的幽灵一般。
而他的脸上带着的一成不变的模式化笑容。
他走到我面前,因为高度,他稍微弯下腰,凑近我的脸,似乎想近距离观察我的表情。
其实他的脸上和马戏团其它成员一样,涂了一些厚厚的奇怪颜色的油彩。
所以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于是我根本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和外貌,只能从身高体型和说话的嗓音猜测他应该三十到四十岁左右。
他歪着头,睁大着栗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单纯而直白,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没有因为玛蒙而像其它那些亲人挨打的孩子一样哭闹。
而这样的近距离,我才发现这位团长的眼睛里竟然和那个自称魔导师的布莱德一样,瞳孔上都有着类似五角星的奇怪图案,眼神里根本看不出作为人类的感情。
他此刻这种鞭打玛蒙,但其实是针对我而来的恶趣味行为,直接让我想到了我那个有时候会露出恶意笑容的店员布莱德。
而他现在不管神情还是突然停下来动作,都挺像布莱德那家伙的。
但从身形上看,应该不是同样的人,我摸着药碗,思索道。
布莱德是个少年形象,而这个马戏团长明显是个成年人。
这么说来,这个马戏团的确少了魔术师来着,我想了一下。
马戏团有占卜师,小丑,杂技员,驯兽师,但没看到过魔术师。
如果把那个喜欢惹事的布莱德补充进来,正好就凑起了一个完整的马戏团。
见那位马戏团长一直维持着盯着我的举动,动作就像一个失去控制的人偶一样死死定格在那里,十分诡异。
似乎因为我没有给出程序化的求情反应,让他不知道他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回应,所以他只能停止在那里思考。
我想了想,还是低头在手上的本子上写上一句“你打死他也没用,我不会难过,也不会伤心。”
然后展示给他看。
那位马戏团团长仍维持着歪着头看着我的样子,当我展示本子上的内容的时候,他整个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那双显得木然的眼珠子,随着看字的举动,从左到右慢慢转动了一圈,犹如恐怖片一样,看起来非常可怕。
等他看完字,再次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观察了下他的反应,就突然有了些猜测。
于是我又在本子上加了一句,“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等看到我写的这句话后,那位马戏团团长才仿佛注入了灵魂的木偶动了起来。
他突然露出一种不符他往日合沉稳性格,显得过于甜腻活泼的笑容,似乎我的这个回答才是正常流程的句子。
于是他眨着眼睛,笑嘻嘻地开口:“可以的。”
他的语调轻快,脸上的笑容也极为灿烂,配合他此时说话的内容,却显得极为诡异阴森。
“那西莉亚你可要乖乖听话,否则这个小家伙真的会死喔。”他拿着还在滴着血的鞭子,指了指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玛蒙,然后语调熟稔地对着我,喊着那个传说中最强魔女的名字。
他说完那些,就恢复了平常严肃狡诈的成年人样子,仿佛那才是他平常作为马戏团团长的人物设定。
之后也不等我回答,就自己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位马戏团团长的背影,我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幻术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了。
现在这个幻术明明是那个婴儿幻术师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忆里出现的人,却可以让我产生一种在面对活人的感觉,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过于自然了。
就像刚才面对那位马戏团团长的时候,我甚至要开始猜测他的想法才行。
这不是我以往曾经碰到过的,那种单纯通过记忆产生出的幻术人物的感觉。
这种在幻术里过分真实仿佛和真人对话的感觉,我在之前经历那个十八世纪的幻术里都没有感觉到。
虽然那些追杀我的骑士的确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也没有脱离那种由幻术幻化而成的不自然感。
而之前在Xanxus边的幻境,就更明显了。
在那边,直到最后我救Xanxus打破幻术的时候,那个幻术里的其它人才看得到我。
在那之前,他们根本把我当个透明人。
按照幻术的理论来说这很正常,因为以Xanxus的记忆塑造的幻境,那些出现过的人物那个时间段根本没见过我在那里。
所以自然不会有对我的一些临场反应,直接把我当看不见处理很正常。
但自从进入这个马戏团后,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了,但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现在线索还太少,我摇摇头,还是看看那个挨了打的幻术师婴儿的情况吧。
你还好吗?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那个紫发婴儿面前,把他抱起来,然后在心里问道。
虽然知道那个马戏团长不会真的打死这个婴儿幻术师,但看着这个婴儿一动不动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个马戏团的幻术和之前碰到那种重来的情况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婴儿没死过的原因,所以到现在都没发生重来的现象。
但如果这个婴儿发生意外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意外情况,我思考。
“不··用你管,反正死不了。”那个婴儿语气有些虚弱,嘴唇都发白了,虽然一看就知道他很疼,但硬是不服输地开口道。
见我似乎还想说什么,他马上就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会儿我来回答,先给我治疗,否则我会流血死掉的。”
他抬起沾了血的手臂,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医药箱。
好吧,果然读取想法这个能力还真的挺方便的,听到他的话我想道,至少我不用问了。
之后我就等他自己开口回答我的问题,我则是拿起放在旁边的医疗箱,脱掉他的斗篷,开始给他包扎起伤口。
我撕掉那层已经被血染红贴在他身上的旧绷带,没有兜帽的玛蒙有些不适应那种光亮,他眯着眼睛瞪了我一眼,似乎在嫌我的动作太粗鲁了。
然后他低下头,用额前的紫色的发梢继续遮着眼睛。
而他那白嫩的婴儿皮肤上,满是看起来可怖的鞭伤。
他的身上满是旧伤和新伤。
其实之前那些旧伤本来已经结疤了,但因为刚才的毒打又导致伤口再次被撕裂开,重新开始流血。
他身上伤口甚至有些严重的地方,边缘的血肉直接外翻,露出里面白色的骨头。
虽然这种程度的皮肉伤在我看来不算太严重,但以我之前对付黑手党学校那些幻术师的经验来看,对于他们这种完全舍弃武道的精神使用者而言,这些应该算重伤了吧。
那些身体娇弱的幻术师一般最怕的就是身体上的疼痛,因为主攻精神力的他们为了增强精神力而完全放弃了物理防御。
这就是神秘学的固定规则,精神力使用和武力格斗只能选择一种。
话说这么久了,我的确只见过六道骸一个同时使用格斗和幻术的幻术师,我想道。
那个蓝发幻术师应该就算幻术界常说的,不遵守规则的邪道吧。
之后那个婴儿幻术师看了下自己身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表情却意外很冷静,和刚才被打的时候那副惧怕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
果然他就是怕疼吧,我想道,然我后尽量放轻手上给他上药的动作。
这倒是和我在平行世界里碰到的那个疯狂科学家威尔帝差不多。
想到那个只是抽血就怕到差点直接哭出来的疯狂科学家,我摇摇头。
这么看,还是玛蒙强一些。
然后我继续给玛蒙涂药,等包扎好之后,血稍微止住了一些了。
那个幻术师婴儿用粘糯的语气说道:“从你进来这个马戏团后,这个幻术就变化了。”
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地想道。
“他们不再单单是活在我记忆里的那些人。”没有管我的反应,那个婴儿少见地抬头直接对视我的眼睛,眼神有点复杂,我看不明白。
那双蓝紫色的眼睛盯着我,然后他开口:“他们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动作,仿佛有了生命。而且完全符合他们自身性格,也就是这个幻术开始针对的对象不再单单是我,而且还有你。”
看他分析起来如此专业的样子,我才想起来这位可是现在黑手党界里顶级幻术师。
就算失去了使用幻术的能力,但论神秘学的知识量肯定也比我强多了。
而且这个幻术师婴儿应该是神秘侧传统家族里出来的,我想道。
他之前飞机上使用幻术的感觉,和那个蓝发幻术师给我的感觉不同。
前者的幻术更强调严谨和规则,后者更强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不知道这两个幻术师对上后,谁会强一些,我捂着下巴想象了一下。
没有管我的沉默,玛蒙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个马戏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
想着每天传进来的报纸的日期都是一天,我点点头。
那些报纸都是从马戏团外送进来的,日期每天都是同一天。
如果真的是每一天都在重复,但马戏团内部每天发生的事情应该也是重复性的才对。
但据我观察,虽然马戏团里那些人员的确每天都在经历死亡。
但死法却完全不同。节目也不同。
甚至只有几个固定人物是同一张脸,其它人的脸总在变化。
包括每天来看节目的客人也一样,坐的位置和客人的样子也不同,观众换了一批。
其中就算有和前一天重复的客人,但也会穿着不同的衣服坐不同的位置,来表明他们不是同一天来看节目的。
至于我对马戏团人员变化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那个之前问我他会不会死的绿发孩子,毕竟我清晰地记得他死在了后面的一个节目上。
但昨天和今天早上,我正式作为占卜师占卜的时候,我又碰到那个绿发绿眼的孩子,他还是问着我他会不会死的问题。
那个孩子的表情和手上拿着东西有微妙的变化,有时候拿着盒饭,有时候拿着苹果。
然后我做出占卜后,他就继续死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节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