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师似乎并不意外。"林淮已经走到门口,替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声音里带着某种试探,"还是说,你早就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走廊里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审计人员的队伍转过转角,领头的男人握着文件夹的指节泛白。沈砚跟在林淮身后,忽然注意到他后颈有块淡色的疤痕,形状像道未愈的伤口。这个细节在后来的无数个夜里反复浮现,他才惊觉那是子弹擦过的痕迹——原来早在相遇之前,有人已经替他挡过致命的枪火。
审计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沈砚在第17份合同里发现伪造的骑缝章时,窗外的雨终于停了。林淮坐在长桌尽头,指尖敲着桌面,节奏与沈砚翻动文件的速度完全同步。当审计署的人摔门而去时,暮色已经漫进会议室,林淮忽然笑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狠戾:"沈律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恰恰是离天晴最近的时候。"
沈砚收拾文件时,一张照片从林淮的笔记本里滑落。那是张旧照片,背景是东南亚某座海岛,年轻的林淮站在礁石旁,怀里抱着只受伤的白鹭,身后是翻涌的海浪。他弯腰捡起照片时,闻到相纸边缘有硝烟和碘伏混合的味道——这不是度假照,而是某个隐秘战场的战利品。
"明天上午十点,我会让人把三年前的原始凭证送到律所。"林淮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在此之前,沈律师最好确认一下,自己办公室的监控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离开林氏大厦时,夜风带着海腥味。沈砚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查赵宏近五年的海外账户,尤其是与东南亚资本的往来记录。"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转头时,只见林淮的黑色轿车在路口转弯,尾灯划出两道猩红的血痕,消失在霓虹里。
回到律所时,前台的水晶灯忽明忽暗。沈砚刚走进电梯,手机忽然收到条匿名短信:"别碰林氏的案子,否则你会和那些消失的凭证一样,烂在深海里。"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忽然想起林淮腕间的黑表——那表盘像极了深海探测器的舷窗,能照见藏在黑暗里的鲨鱼。
午夜的办公室寂静如坟,沈砚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份匿名文件。火光里,"赵宏"的签名渐渐蜷曲成灰,他忽然想起导师常说的"法律是灯塔",此刻却觉得那更像块引火的燧石。窗外,新一轮.暴雨正在逼近,他摸出林淮给的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个私人号码,墨迹在湿气里洇开,像朵正在盛开的黑色玫瑰。
手机在掌心震动,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沈砚接通时,电流声里混着海浪的轰鸣,接着是林淮低哑的声音:"沈律师,知道为什么鲨鱼从来不会攻击海豚吗?"不等回答,对方已经挂断,只剩下忙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呜咽。
沈砚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片没有航标的海域,而那个叫林淮的男人,既是引路的灯塔,也是藏在雾里的暗礁。当第一滴雨水砸在玻璃上时,他终于明白,这场博弈从来不是法律与商业的对决,而是两个猎手在黑暗里互相辨认的过程——用鲜血,用智慧,用那些藏在骨缝里的秘密。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沈砚摊开新的卷宗,用红笔在封面上写下"猎鲨"二字。墨迹未干时,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他眼底的光——那是与林淮初次对视时,在对方瞳孔里看见的,同样炽烈的,属于猎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