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办公室熄了灯,按照约定,柳敬今夜要接见南方的重要客户。
害怕再被不速之客闯入,花狸子卷走秘密之后,每晚大楼内都安排了巡逻的雇佣兵。
黄昏已过,夜色笼罩。透过高窗,能看见树影摇曳。外面约莫是起了风,但寂静的办公楼里听不到声音。
只有军靴厚重的脚步声回荡。
监控探头的红光在角落闪烁一下,安眠般熄灭。雇佣兵向带队长官报告无事发生,一想到马上可以下班,轻快得哼起了小曲。
执行换班。
下一个家伙怕是睡死了,迟迟没到。雇佣兵按照惯例把执勤牌挂在墙上,等他自己来取。
按下电梯按钮,发光数字在黑暗中鲜活地跳跃着。几乎是毫无征兆的,他后脑一阵剧痛,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发软的身体被黑影拖到卫生间里,结结实实地反绑了双手,和其他雇佣兵堆叠在一起。
一个、两个……五个,令楚星潦草地数了数,回身锁上门。
她下手没控制轻重,死了活了,不知道,不重要。
今夜不会再醒来就好。
缴了五把步枪,可惜太显眼,不能动用。只好一并扔在杂物间了。
最后一个换班的雇佣兵也收拾完了。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要帮何千摆平困难,就一定会做到。
*
蟾蜍喷泉枯燥地运行着,闭门谢客的B.M.总部大楼,较往常又冷清了几分。
门口的把关越发严格,特级会员得刷脸进入会场。
赌场的吆喝声小了很多,弥漫的烟雾也远没昔日浓重。
从表象上看,柳敬在赌场的盈利应该下跌得厉害。
单凭这项,他都恨透了幻界那帮不要脸的家伙。
然而生意还要继续。坐守一天的柳敬,命人关了大门。他带着一众雇佣兵,穿过烟雾缭绕的赌场大厅。
吆五喝六的赌客,看见那神态疲惫、西装华贵的男人,都不觉闭了嘴。可柳敬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背着手穿过大堂。
地下一楼赌场最深处,不引人注目的黑胡桃木门,打开之后竟别是一番天地。
按照主人的喜好装饰上各色名流雕塑与绘画,不乏猎奇和典藏。
精心整理的标本挂在古铜镜边,偌大的房间中央仅有一张方桌,青裂瓷瓶中养了一支新折的白蔷薇,很显格调。
听到开门声,早就等着的客人从沙发上站起身。为首的保镖一手掩门,躬身让着柳先生进屋。
主客落座,侍者呈上高档烟酒。
旗袍挽发的荷官按照惯例要来洗牌,柳敬却挥挥手将人支了出去。
“紧快说吧,近来不太安稳。”
省去客套,柳敬照例点了支雪茄烟,让南方派来的大代理快些讲明诉求。
“瓦格纳夫人不想退货。柳先生,主人家有难处,一切都准备好了。”大代理恭敬得点了点头,语气却颇为急切,“要再找个配型,大海捞针似的,怕耽搁不起。”
柳敬的眉头一直拧着,沉默地听大代理说完了这番话。
“老夫自然要先考虑瓦格纳夫人的身体,”为难,柳敬却说的不紧不慢,“弗洛斯山脉的供货渠道已经泄露了,警司早就盯上我们。奥兰雪原那批货手里都留不下,已经由不得我了。老夫答应支付两倍违约金,你回去让夫人别再为难老夫了。”
“先生,这批货,您横竖也是要销毁的。大不了走走关系,打点的费用,主人家那边都愿意……”
“瓦格纳家族和老夫交情不浅,如果有办法,老夫也不会叫停这桩买卖。”烟灰弹落在玻璃缸里,柳敬打断大代理的话,“官家的关系不是说走就走的,没个十年八年,养一个官,这关系都走不了。”
先得看人,然后送礼,培养感情。
五个埋进去的线被花璃那婊子抽了个干净,她手里有的是证据和把柄。这个时候再去“走关系”,岂不是打自己脸,正好坐实?
“我……得去请示主人家。”大代理叹了口气,艰难地撑起身子。
“偷什么懒!站起来!”
令楚星脑袋后面被重重拍了一巴掌。她放下手里摆弄的瓷茶盏,龇牙咧嘴地回头看。
领班侍者面色愠怒地瞪着她。
这个新来的年轻小生,坐在柳先生包厢门口摆茶摆了老半天了。柳先生也没叫人,他岂不是在偷懒玩耍。
外面的客人喊不到人,一个两个都躲起来潇洒。怎么养了这群懒蛋!
令楚星才听得兴致上头,被领班一下子打蒙了,迷迷糊糊地端着盏子跟去了前台。
身后黑胡桃木门打开,垂头丧气的大代理一边给主人家打通讯,焦躁地妄图再找些能让柳敬回心转意的筹码。
*
何千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监控已经破坏,一路都未见雇佣兵的影子。
从前为她开路的都是李渊和自己的雇佣特种兵,办事不曾这么利落,合作也不曾这么默契。
也许是因为那些人的心里装着李总的赏金,并没有她。
柳敬和奥兰克里斯多雪原的来往少了些,除了必要的报备,再没见像上次那样成堆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