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
“会长。”
夜晚九点,两名正准备下班的研究人员刚一出门,便遇见了步履匆匆的言无译。
他向他们略一点头,便向着四号研究室去了。
大门缓缓打开——宁冉果然坐在里面,背对着门。
言无译挤了进去,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激动的语气道:“宁冉,我知道了,我知道方才是谁……”
“我也知道了。”
“嗯?”
宁冉的声音犹如冷水灌进脖间,言无译冷静了些,这才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奇怪。
“言无译。”宁冉转过头,瞳孔颤抖着,“我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夹,密码是……你的出生日期。”
今夜的雨实在是大。
方宣赫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心中有些慌乱。
花园里的草,熬过了冬天,不知能否熬过今晚。
家里一团乱麻——许久没住人,灰尘都积了厚厚一层。
研究所出了如此大的事,她马不停蹄地从车轮国赶回来,协助处理后续事情。
敲门声忽然闯入耳中,混杂于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不知响了多久。
方宣赫看向窗外——雨连成帘,路灯发出的光散入雨帘,都显得朦朦胧胧。
她紧了紧喉咙:“谁?”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雨声。
方宣赫环顾四周,随手抓起一把餐桌椅的椅背,握住了门把手。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把手,缓缓拉开门。
雨幕里一片昏暗,她先是瞥见一只手,然后是半个身子……
闪电适时亮起,来人顿时只剩下一只剪影,但方宣赫清楚地看见他亮着红光的眼睛。
她呼吸一滞。
没再犹豫,她直接将手中的铁椅呼了上去!
那个人□□倒在地。
第一反应是视野中警示性的红光莫名消失了,第二反应是入眼极为陌生的天花板。
它掀开覆盖于身上的、印有粉绿小花儿的软被,坐了起来。
——手臂和大腿的皮肤几乎被修复了。
就在整个国家哭着扰着剿灭仿生人的时间里,有人修复了它的外表损伤,还将它移至床上,甚至盖上了一床印花软被。
它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是,一台仿生人,怎么会有表情?
它翻身下床,下楼,来到客厅,见到正站在椅子上擦着高处灰的女人。
听见动静,女人转头,乐呵呵道:“醒了?”
“嗯。”末了又觉得该说点什么,“方教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方宣赫跳下椅子,将抹布一转,“不错嘛,居然能找到我家来,看来我藏的东西没人发现。”
它一字一顿:“您早就知道……”
“诶,打住——我只是习惯做什么事都留个心眼。”
它和方宣赫对视良久,最终蹦出一个字:“哦。”
“……”方宣赫手中的抹布拧成一股麻花,“小朋友,你这样在人类社会中是无法生存的。”
它盯着她,脸部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露出下面的金属色仿生材料,眼底的红光使其整个人被一层凶色笼罩。
方宣赫朝它甩了甩抹布:“就是这个眼神,改掉。”
它差点以为自己听力系统受损:“什么?”
“看你面对言家那小子也没这么凶狠啊……”她看着站在原地的仿生人,蹙眉道,“总该笑一笑吧,否则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仿生人了。”
不过他如今这副模样,就算不笑了,别人也能一眼认出它是仿生人。
女人絮絮叨叨地嘀咕着什么,它问:“外面怎么样了?”
她的动作僵硬了片刻:“还能怎样……一切都结束了呗。”
它看向窗外——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天太阳便钻了出来,整座太阳市犹如被洗过一般。
是啊,一代都被人类一举拿下了,其余仿生人除了在人类没反应过来前折腾两下子,还能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两下子”,是多少人的性命。
“方什么呢……方好?方坏?还是方如山?”方宣赫踱着步,突然停下来问它,“这个名字你喜欢吗?本来是为我未来的孩子准备的。”
“……”
她和它对视良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它忽然觉得,方宣赫此刻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可彼时的它还无法辨别怪异在何处。
方宣赫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叫方才吧。”
虽然它不是人类,但数据库中海量的数据告诉它,这并不是一个适合人类的名字。
况且它为什么还需要一个名字?言有语不好吗?
它更喜欢它。
方宣赫自顾自地道:“记住了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留学归国的侄子。”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果我是杜若的话,那我一定会告诉你——”方宣赫清了清嗓,压低喉咙捂嘴道,“一定要记住——仿生人应该模仿人类,而非成为人类。”
她放下手:“可我是方宣赫,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经历。”
“经历什么?”
“经历一切。”她说,“经历身为人类,本该经历的一切。”
话一出口,空气静默了片刻。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原来方才就是一代……”
这句话倒提醒了言无译——方才是一代么?那么记忆中被周远风击毙的人又是谁?
言无译朝她挥了挥手中的相片:“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标志看起来眼熟了。”
又问:“文件夹里,什么内容?”
宁冉语气怪异:“你也知道了?”
言无译沉默了下:“嗯。方才是初代,也是哥哥——小时候我曾在他颈间见过那个标志。不过现在,那个标志消失了。”
“所以初代等于一代等于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