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皇帝东巡,太子监国。
皇帝东巡并非简单的出游,而是带有有政治目的,对于如今的大秦帝国而言,显然是为了威服东方六国,维护帝国在关东的统治。
扶苏对此习以为常,毕竟父皇巡游过多次,他留守咸阳也不是第一次,一应事件早已驾轻就熟。
好在这次出巡母亲,阿蕙陪着父皇一起,他也能放心一些。
只是想到这次出巡胡亥也请求一起去,扶苏又皱起了眉,胡亥和阿蕙不对付,父皇若是同意他去,只怕路上有得热闹了。
但事实往往不以顺遂人意,尤其是扶苏的心意,最终胡亥还是得以进入东巡的行列里来。
对此,以李斯,蒙毅为代表的近臣即使不太想看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
唉,陛下这两个孩子,一个是阴阳家,一个是天宗,这也确实难为陛下活稀泥了。
但这都是局外人的想法,要当事人之一的荀蕙说,皇帝陛下明明就很乐在其中,享受儿女为他争风吃醋的场面。
有她这条鲶鱼在,胡亥确实更努力了,不过你要她说胡亥公子对皇帝陛下有多深的感情……
荀蕙感觉感情是有,但完全不妨碍胡亥更爱权力,为了权力搞死亲人。
嗯,胡亥确实没有在感情问题上踩坑,但很遗憾,他在权力面前下跪了。
感情是坑不小,但感情在权力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
权力欲摆脱不了,还能超脱生死?
东皇太一看人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当然,荀蕙觉得胡亥在东皇眼里就是个棋子。
……
……
东巡车队行至赵地,嬴政生了病,蒙毅去泰山祈福。
太医熬好了药,待寺人试过毒后,荀蓁端了过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尝了一口。
反正就一口,没毒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荀蓁喂嬴政喝药,看着他眉头皱起,将早就准备好的饴糖递给他,而后低声说,“我想请父亲过来。”
嬴政没有阻拦,默默含着嘴里的饴糖,等口中苦涩散尽后,他说,“你扶我起来。”
荀蓁点头。
嬴政起来,把空白诏书拿来,提笔写下他早已在心中拟好的文字,他心里早就明白,哪怕群臣称万岁,他也不可能真得千秋万岁。
嬴政写完后正欲盖印,却听见荀蓁的声音。
她说,“若是臣子相互勾联,拦截使者,销毁诏书又该如何?”
这可能吗?
嬴政扪心自问,他知道这很有可能发生。
黑龙卷轴都能被劫,帝国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不是谁都想让扶苏上位,有的是人想要从龙之功,乘风而起。
若是这里出了意外,扶苏可能被以皇帝的名义召见,直接被拿。
不要以为这不可能,风浪越大鱼越贵,怎么可能没有人想博一把呢?
何况身为帝王,本就要多想一分。
当然,也有人把这称为多疑。
嬴政低头凝视着她,此刻的她眉间尽沉着冷静,他意识到从前的荀蓁从没有离开。
他笑了笑,他很开心,他想自己这个老师还算合格。
[让阿蕙去吧!]
声音响在耳中,但嬴政却并没有看到荀蓁张嘴,他意识到,这是传音入密。
自古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蓁儿确实将他的话记到了心里,她的确是一个好学生,只是不乖。
……
……
荀蕙从父母手里接过诏书,已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耳边是母亲的传音,使者和她一明一暗,如果不出意外自然一切都好,若使者处出了事,一切就靠她了。
荀蕙没有反对,即使她知道,如果出了意外,母亲大概率会死。
不过,生死这件事,她本来就不在乎了。
留在这里也只是想让自己发挥最后一点用处。
荀蕙知道她很累了。
说起来有些好笑,她没什么会觉得累呢?只是做人而已。
但做人真得不累吗?
很多人会信誓旦旦地说做人一点也不累,并对觉得累的人嘲讽。
这不奇怪,毕竟用孟轲的话说,很多人从他日常行为,言行举止,他就不算是人。
反而和孟轲对付不来的荀老师还愿意给上面那些人一个人的名头。
总而言之,上面这种人当然觉得做人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