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不会回答。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举动,想要推开或者暂时抽离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秦意能走过九十九个反派世界,能让主角痛恨他的同时,又能任务失败,就说明不算什么好相与的性格。
就算只有这一点招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是秦意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招惹罢了。
原来是想要这个啊。
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意外又理所当然地想。
不管怎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大手从后颈往上,轻轻插.进谢珩柔软的银白发丝里,半强迫地扣住谢珩的后脑勺,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呼吸交缠的距离。
谢珩紧攥着男人衣领的手渐渐卸了力道,刚才的行为已经不够理智,他并不想放任自己继续沉溺在一个美好的幻梦当中。
做了一个美梦,他还会愿意回到噩梦当中去吗?
哪怕真的很冷,很冷。
但他还没有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秦意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轻易放过他。
男人温暖的掌心包裹住谢珩想要松开的手,强迫他重新攥紧,唇边笑意不变,就像一个真正的反派那样肆无忌惮,又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不甘心的味道——
“这么快就没兴趣了?”
他轻飘飘的评价着,“不太好吧。”
“为了避免你有喜新厌旧的习惯,还是继续攥着比较好……”
每说一句话,他圈画的领地就要缩小一点。
到最后,秦意几乎把人完全压进沙发里,缓缓说道,“谢少爷,我不骗人……想要什么,都随你。”
那只修长有力的腿曲起,抵在沙发边缘,就像把人困住的牢笼,根本无处可逃。
被擦过的皮鞋尖还是锃亮的,但绝非什么虚浮的精英派头,而是如刀锋一般,带着十足的威胁。
他哪里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医学生,根本就是常年在山上勾引道士,最后笑眯眯把你一口吃掉的狐狸。
尤其在今天,秦意尤为有耐心。
谢珩再想用沉默来掩盖或者对抗,都不可能了。
论僵持这种事,.秦意最擅长了。
谢珩几度挣脱不得,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嘴唇都快咬出血,半瘸不瘸的那条腿更使不上劲,终于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秦意嘴角都被打出了血,脸颊微微发痛,但他不在意。
他把口里这点腥甜的血咽下去,胸腔微微震动,盯着谢珩,又低声笑起来:“你最好今天在这杀了我,不然就别想我能放你出去。”
秦意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只因为那一点蜻蜓点水的柔软触感,他就像刚尝到甜头又被拿走的小孩一样,希望再尝一回。
谢珩本来没想打他的,听见这清脆的一声更觉得自己狼狈,只本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想暂时逃离这种氛围,只是很可惜,男人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本就处于潮汛期,一瘸一拐,更走不快。
就像秦意说的那样,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逃不掉的。
秦意不急着拦他,他静静看着谢珩走到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便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伸出手,从他耳侧擦过,把刚打开的门重重地关了回去。
借着这个姿势,下一秒,谢珩便被他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客厅的灯也被体谅地关上。
只有清晨洒进来半亮不亮的光打在男人出色的轮廓上,姿态温柔,却不容拒绝。
“谢珩……”
秦意喊着他的名字,“你不喜欢开灯,那就在黑暗中攥着……”
“像刚刚那样,再来一次。”
同样的事,冲动的时候记不起自己在做什么,如今清醒下来,更不可能再做得出,只想赶快忘掉,但秦意偏要他回忆起来。
言语多么轻飘飘,一定要用行动。
光线昏暗,男人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斯。
谢珩的视线里渐渐只剩下这一点光亮,他看着秦意,之前被按回去的念头又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这样的眼睛,能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
如果……
但很快,谢珩就意识到这是什么痴人说梦的妄念。
他垂下眸,声音轻了不少:“未来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背叛了谢安然,后悔和他这样了无生趣的人纠缠在一起,后悔尝过他的滋味之后,觉得他实在寡淡,食难下咽。
谢珩从前身份尊贵,不会有人敢让谢家大少爷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位低下的床伴或者情人,但自从谢安然回来之后,这一切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的少爷身份名存实亡,现在比丧家之犬更狼狈,地位比真正的情人都尴尬,谁看到他都避之不及,只有秦意站在了他身边。
或许其实从来都是这样,谢家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为他们赚取荣誉的工具而已,根本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他自以为拼尽全力博得父母的那些关心和爱,根本只是少得可怜的利用而已。
看他趁手,看他好用,顺便就用了。
秦意大概也是这样。
可跟与生俱来就有的雕刻天赋不同,他并不擅长床.事,无论是理论还是经验都少得可怜,如今又瘸了一条腿,在做这种事上更加不够方便。
如果秦意觉得他并不趁手,并不好用,大概很快就会后悔帮助过他的决定,会彻底厌弃他的吧……
咫尺之间,男人听到他的问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谢珩已经不想听到真正的回答。
他压抑着微涩的心情,突然如男人所愿,如刚才一般又碰了碰面前好看的嘴唇。
毫无技巧可言,像是亲小孩子脸蛋似的,稍纵即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这个动作,秦意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点,也变得更加深邃不见底。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身姿优越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后退几步,放过了他。
可以说,此刻的秦意比任何时候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