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难得疑惑了。
通过一周的相处,梁星觅在它心中的形象全然颠覆,它已经不再相信元衿的话本——
这分明是个天真烂漫的青年,唠唠叨叨像大人一般体贴,却带着孩子的青涩稚嫩。
只是爱玩,这么下去——
黑子不敢想象:他能在把余书珩玩死之前、先将自己玩死!
它猛一颤,将毛茸茸的头顶凶猛地插进粮盆——
不行!谁都不能死!
它爹余书珩不能!
它爸梁星觅也不能!
“喵!”它冲着余书珩喊,「爹!」
余书珩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密切盯着梁星觅裹着小毯子趴在垃圾桶旁呕吐,根本没空搭理它。
他只要一碰手机,梁星觅就疯狂制止,还闭着眼睛恨掐着他呜咽:“……不要,不要去医院……”
“好,不去医院,吃药!”凤眸通红,喉间破碎,“为什么从你那里拿到的,食物过敏源里,没有……没有桑葚!”
“我不吃!我不……”梁星觅紧抱着他的腰直摇头,“我就想……想尝尝,别告诉宁叔叔。”
“这药不是你提前备好的?”
余书珩紧握地上的小药瓶,强势将他扶起,“知道大家担心,你还这样!”
梁星觅被喂了半杯温水,还是不愿开口吃药,仿佛那白色药片是刀片碎石,进了喉咙就能划破食道。
“乖点,没事,没有坏人。”余书珩抵着他发烫的额头,“闭上眼睛,别看吃了什么。”
“……怕……”
梁星觅已经不清醒,禁闭双唇,说话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听话,张嘴,就一片,咽下去!”
“……不!”
“去医院!”余书珩一把将他抱起,“也对,你自己开的药怎么能乱吃!”
梁星觅直接攀着他的肩膀对着脖子狠咬下去。
黑子胆战心惊地看着余书珩被尖锐的虎牙咬出血,一声不吭地抱着他走进一楼自己卧室。
它忙喊闪闪去拿医药箱,自己则跑进厨房找冰糖。
冰糖没找到,倒翻出一罐黄桃罐头。
厨房到卧室路线很长,罐头在它爪下翻滚,发出咕嘟响声,偌大的房间时不时传来梁星觅碎乎乎的哭喊和清晰恐怖的耳光声。
“……不要,我不吃药!呜呜……”
“你再这样,我把宁哲何瑜喊过来!”
“别……书珩你干嘛!你别过来……唔!”
“……喝口水。”
“唔……咳咳!苦……”
“躺好,来,薄荷糖,甜的。”
“嗯,甜……”
余书珩红着眼眶,随手擦了下被咬破的唇畔,动手在萨摩耶衔来的医药箱里四下翻找,将退热贴小心翼翼贴在梁星觅额头,划破的手掌处理好,挽起他袖子用药膏擦拭一片片的红疹。
“……痒,我要洗澡!衣服,脏。”
“洗澡不可能了,放松点,先躺被子里再脱衣服,行吧?”
梁星觅扯下毛毯,一定要先脱衣服再进被子。
余书珩咬牙,扭头不看,三下五除二把他衣服利落除掉,看着白皙皮肤上的红肿心疼不已,差点趴他身上哭起来。
梁星觅爬进被子,任由那双粗糙大手在自己身上涂抹,凉凉的很舒服,于是顺着他的动作把糖块吐出,放心地昏迷过去。
余书珩心无旁骛,不敢在细腻光洁的背上多停留一秒,只是默默注视着梁星觅的表情。
听他呼吸变得均匀,喉间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才从地上拾起玄猫带来的黄桃罐头,单手打开,进厨房将黄桃切块,倒碗里加热。
玄猫盯着他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和脖上随手一拍的创口贴,忍不住开口:“喵……”
“你现在还有法力吗?”
黑子道:「没有,冥主封掉了,猫现在是一只普通小猫。」
“那能把冥主叫过来吗,我想和他谈谈。”
「猫试试昂……不行,他和褚辞大人目前在凡间,联系不上。」
余书珩长叹一口气。
「爸爸说,既然印象里自己只晕一天就从医院逃出来,那类比推理,只吃一颗桑葚肯定不碍事,让我们不要担心,他可以熬过去。」
余书珩听到某个字眼,皱眉问:“他有没有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没说,但他说可以论证家人有没有骗他。」
“上周四晚上,他嘴里有化开的安眠药,第二天回来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很纠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你,该不该相信你,但打个电话就好了。」
余书珩已经不在意他是否喜欢,而是猛然想起之前刷到的一条朋友圈——
荷清路上,一个全身黑色的青年撑着油纸伞走远,虽然手上拎着打包盒,但斜风细雨中,单一个背影就美好到引人遐想。
他匆匆划过又折返,一眼就认出这是梁星觅,还穿着他留下的冲锋衣。
一个姓贾的姑娘发的,配文是【雨中邂逅丁香,他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当时还把图片转发给梁星觅,他只笑着说下雨不便骑车就步行,把衣服洗了云云。
那位小贾隶属于某营业厅,彼时没多想,只当是他路过被几个姑娘看到随手一拍。
现在——
他点开那条朋友圈,只见小贾在朋友圈统一回复:【正脸超帅!家人们没戏,这位应当名花有主了!】
他迅速点进聊天框输入【你好】
与此同时,一通陌生电话打来,余书珩接起,那头清朗的少年音咯吱乱笑:“余九,你是不是又念叨孤啦?”
余书珩浑身战栗,边讲话边做饭,同时示意黑子去照看梁星觅。
“我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黑子跑开前,还隐约听到他在说。
梁星觅昏昏沉沉的,只觉着又冷又热,牙关打颤。
不知何时,有人往轻轻他怀里塞了个暖烘烘的东西。他连忙接过来搂住,同时嗅到那人身上清冽的白茶清香。
在一片苦涩的药味中,这点清香十分难得。
“……别走别走,”他紧跟着贴过去,“冷,我肚子疼。”
有双手给他套上睡衣,隔着布料轻揉着他的肚子。
丝绸柔软,但磨人难受,于是他强硬指导:“把衣服掀开!”
余书珩稀里糊涂地听他问“你没吃饭吗”,只好加重力道红着脸说:“没。”
梁星觅心想这人有病吧听不懂人话,只好自己把衣服掀开,将那只手放在自己胃部。
力道正好,不一会儿他就饿了,便问:“有吃的没?”
缥缈的声音回答:“你刚吐完,还得过一会儿。”
梁星觅这才想起当下处境,忙喊他:“书珩?”
“我在。”
“下午那位邹奶奶,她家药堂出门向东八百米……桌上有张纸,按上面的买,说我要制颜料,记我账上,能打五折。”
“好,但当时邹奶奶不是说你前天刚去买过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