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孙豹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还真有可能。”
“一枝花要是逃出来了,那的确可能是他将邱将军变成黑猫的。”崔倍也说。
“可邱将军不就是他杀的吗?他为何要再将邱将军变成黑猫?”陈拾不解地问。
他话刚说完,蹲在旁边案几上的豹猫突然“喵呜”一声跃起,朝他脸挠了一爪子,陈拾摸着渗出血珠的左脸龇牙咧嘴道:“小花你干啥嘞,哎吆疼死我了!”
孙豹忙从身上掏出一小瓶金疮药,给陈拾仔细擦上。
王七看着挠完人后跳到旁边案上继续闭目养神的豹猫,生气地指着它道:“哎我说你,怎么随便挠人呢,就该让黑将军好生治治你!”他又看向陈拾数落道:“我就说这猫脾气暴躁别养吧,你非不听,整个大理寺除了少卿和黑将军,谁没被它挠过,你看......”他话还未说完,那卧在案上的猫儿又猛地朝他扑来,吓得他朝后一仰差点摔倒在地,孙豹拦住扑向王七的豹猫后,那豹猫反向他抓来,不过孙豹有功夫傍身,豹猫一时挠不到他,崔备疑惑道:“它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陈拾捂着脸吸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啊,小花平时也就顽皮点,挠人也不会真的将人抓伤,这会儿是咋了,突然就狂躁伤人。”
王七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道:“陈拾你这猫咋跟那一枝花一样喜欢发疯,忒吓人了!”陈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回话。
与孙豹追逐了两圈的豹猫见挠不到对方,遂改变策略,朝阿里巴巴袭去,众人忙喊道:“小心!”阿里巴巴吓得闭眼愣在原地,孙豹也及时赶到挡下了豹猫的袭击,一时间屋内猫追人赶,好不热闹......
狂风夹杂着雪花从打开的窗中卷进屋内,吹得案上那一豆灯火摇摇欲坠,李饼抱着黑猫坐在案前,被这阵风刮得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抱紧了怀中呼呼大睡的黑猫。
自从李饼猫化以来,他便再未生过病,与往日相比现在的他体质强健,堪比修武多年之人,可此刻的他看上去,却似那久病之人,骨瘦形销,满头银丝,面色苍白。他微低头似是看着怀中酣睡的黑猫,可仔细看去却见他的眼神并未聚焦,像盛了满目空茫,无端的惹人怜惜感伤。
又一阵风雪刮来,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陈拾在外面喊道:“饼爷,将才风雪突然大了起来,我来给你添点炭火。”
李饼回神,眨了眨久未闭合的大眼睛,淡声道:“进来吧。”
陈拾推门而入,刚进来就被从窗外吹进的冷风冻的打了个激灵,他看向大开的窗户,将炭火放在地上,忙去窗前将其关上,边关边说:“饼爷这天这么冷,你咋不关窗啊,可别吹出病了。”说完他又转身将地上的炭火添进即将熄灭的暖炉内。
李饼看着他忙碌,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温和,他抚摸着怀中黑猫的皮毛对他道:“天寒,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陈拾已添好炭火,转身看着李饼道:“我没事,不困,饼爷你要是无聊俺陪你说说话。”
李饼刚欲回话,却见怀中的黑猫猝然坐起了身子,漆黑的竖瞳看向陈拾发出一声“喵呜”的叫喊,李饼低头看了它一眼,又瞅了眼案上放着的一卷书册,抬头对陈拾道:“你快去歇息吧,我再看会儿就睡。”
陈拾看了眼他怀里的黑猫,欲言又止,刚准备说话,猫儿又对着他叫了几声,还摆出了腿向后微蹬,身体前倾的攻击架势,喉中发出“呼噜”的低沉闷音,陈拾见它如此,好奇道:“黑将军今儿是咋了,咋总对着我叫?”李饼也微感错愕,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柔声问道:“怎么了,凶什么?”
黑猫微微仰头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似是很喜欢被人如此抚摸,听到问话半睁了猫眼,看向面前站着的陈拾,依旧是不满地“喵~”了一声,李饼抬头向陈拾看去,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尴尬一笑对陈拾道:“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明日吏部派人来邀我们协助抓捕城东流云山上那批盗猎者,你与孙豹们一起去吧。”
陈拾见他终于又让自己跟队出任务,遂两眼放光地看着李饼道:“饼爷!你终于又让我跟大伙一起去出任务了!”
李饼浅笑着点了点头:“你进步很大,想来那次受伤也让你长了记性,明日行动你可跟着一起,看看这段时间是否有所长进。”
“太好了!那.......那饼爷,你也早点歇着,我去睡了,明儿还要忙呢!”他满脸喜色边说边朝门外走。
李饼见他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屋门刚关上,李饼便觉胸前衣襟突然一紧,他低头却见黑猫正扒着他胸前衣领仰着头看他,那表情竟好似幽怨,发出了好几声猫叫,李饼无奈地点着它的脑袋道:“我不是已经让他走了吗,你怎么还生气。”黑猫踮起两条后腿,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添了下他的红唇,一双黑色竖瞳中露出人性化的满足,才又继续窝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李饼摸了摸被它舔的有些湿漉的嘴唇,喃喃念道:“邱庆之,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变成猫儿跟黑将军在一起......”
怀里的黑猫抖了抖耳朵,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也不知听懂没有。
自那日他从邱庆之的棺椁中抱回黑猫已过两载春秋,这两年多,李饼深居简出,除了明镜堂无法处理的重案要案需他亲自受理以外,其他时间他几乎都带着黑猫漫无目的游走各处抑或静坐发呆。
自那日看到黑猫的激动惊喜,到现在的冷静平和,李饼静静等待着。他很确信怀中的黑猫就是邱庆之,只是不知为何他不能如他一般变回人的样子,他曾试着将自己的血喂给黑将军,但它依旧毫无变化。多次尝试未果,李饼也不气馁,反而带着黑将军游山玩水去了。
一人一猫走遍了神都大小坊市街巷,那些他曾与邱庆之到过的地方,又都走上一遍。上次这般故地重游还是在李家灭门后,他遭遇猫化无助悲痛之时,这次却是他带着可能是邱庆之的黑猫再游故地。
屋外的风雪越发大了,吹刮的门窗咯吱作响,有冷风透过门窗缝隙灌进室内,李饼抱着黑将军躺在榻上,他紧了紧裘被轻声自语道:“邱庆之,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