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忍不住为她的无耻鼓掌,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你年纪虽小,却有胆识有头脑,实在是难得,我很欣赏你。”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是骂。
褚呈江也懒得猜,直截了当,“你说这么多废话,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我那些个女朋友的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子女,手底下也没有能人,我不甘心我死后留下的产业被一群蠢货拿走。”
话已经说到这,男人停下,点起了一根烟,但只吸了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他咽着唾沫艰难道,“你很聪明,也很像我,想必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地上也没有白捡的金子。
还继承衣钵,估摸着又是什么骗人去噶腰子的话术。
褚呈江自然不会上当,嗤笑一声,“说得好像要把皇位传给我一样,别以为我是小孩就好骗,空口白牙,你有本事现在就拿一万块钱给我花花。”
严老大总算知道一片好心喂了狗是什么感觉了,气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死丫头,狮子大开口啊。”
褚呈江撇嘴,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副嘴脸真是欠揍,男人啧了声,把烟叼起,将手伸进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也没数,拿了根笔在表面那张写下几个数字,就直接丢到了砖堆上。
“拿着。”
“我不要。”褚呈江警惕地看着他。
严老大白眼一翻,捡起那钱,用力往女孩的方向丢去,然后往后退了好几步,咬着烟说道,“这回行了吧,拿着,就当以前挨打的医药费。”
“我告诉你,这个镇乃至整个县里欠我严郝钱的人太多了,他们都巴不得卖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我真想抓你,也就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白了就是告诉褚呈江,他严老大根本没因为以前的事记过仇,也算是变相示好了。
钱落在褚呈江脚边,她若有所思看着上面的一串号码。
半晌,她才伸手捡了起来,道,“你裤兜里还有没有?”
“……”
这死丫头放古代铁定大贪官啊。
严郝有些被气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道,“西边三百米往右拐,那有个小门,你要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不用你提醒。”
褚呈江嗤了声,看向包围了整个工地的铁皮墙,墙面离她脚下的砖堆很近,没犹豫,她立即解下肩上的麻袋,用力抛了出去。
用嘴咬住钞票,女孩屈膝,奋力往上一跃,在坠落的瞬间,双手猛地扒住铁皮,脚一蹬,腰一拧,锋利的铁皮贴脸而过。
幸好,有惊无险的翻了过去。
只听到墙外咚的一下,紧接着是快速离去的跑步声。
男人抬头,当看见铁皮墙上流下一道猩红的血液时,顿时眼皮一跳。
“这小不要命的。”
……
信是自然不能信那家伙的。
谁知道他说的小门是不是真的,万一有人守在那呢?这不就自投罗网了。
褚呈江小跑到林子里,拿下咬着的钞票,蹲在树下,仔仔细细的数起来,“一块、两块、十块!二十!一百!!”
不得了,这钱真是越数越精神。
“整整八百五十七块,我嘞个财神保佑。”数完,褚呈江心脏瞬间跳的飞快,她咽了口唾沫,把手中厚厚一沓的钞票按在脑门上。
这么多钱,足够她和爷爷大半年不愁饭吃了。
巨大的欣喜冲撞着褚呈江的理智,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白拿了严郝的这些钱,日后会付出什么。
对于每天都在生存线边缘挣扎的她来说,能多活一天那就是赚了一天。
至于代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概不理会。
身怀巨款,褚呈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它藏起来,带在身上万一掉了可不好。
随即她翻开外套,把钞票放在内衬的口袋里,拉好拉链,再用手按压两下,感受到硬邦邦的触感才安心的背起麻袋往家里走。
这一会差不多七八点了。
街上的人开始变多,许多早餐店都开了门,空气里飘着煎饼馒头包子豆浆,等各种诱人的香味,馋的褚呈江嘴里不停分泌口水。
“你是谁家的小孩呀?”忽然,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褚呈江眼前就出现一个盘着丸子头,容貌清秀,皮肤白皙的女人,她慢慢蹲下身,“是不是饿了,想吃包子吗?姐姐请客哦。”
说着,她拿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豆沙包,就要来拉女孩的手。
这几年来,除了爷爷外,褚呈江从未碰见过和自己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人,她连忙摇头,一句话不敢说,转头便跑,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诶!小朋友,你……怎么,怎么跑了。”
女人懊恼的看着自己特意夹出来放凉的包子,微微叹气,“我那么凶吗?”
“小囡,你蹲在那里干嘛?”一位头发半白的板寸头中年男人从早餐店里走出,他边用围裙擦着手,边对着女儿问道。
“刚才店门口有一个好可怜的小朋友,长得矮矮瘦瘦小小的,身上衣服也是烂的,所以我就想送她一个包子吃,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可能是我吓到她了吧。”
看着手里的包子,女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听完,中年男人眉一皱,把她手里的塑料袋夺过,一把丢进泔水桶,大声质问起来,“她是不是身上还背了个麻袋,穿的不合脚的黄胶鞋!”
几乎是笃定的语气,女人惊讶的捂住嘴,“我没怎么仔细看,但好像是背了个麻袋,但老爸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咱们镇上的煞星,人人都认识她,尧大师说是上辈子造的杀孽太多,所以这辈子业障缠身,一世都发不了财,翻不了身。”
“老爸从不开玩笑,我跟你说,这镇上除了她们家外,还有另外几个捡垃圾为生的,老李头就是其中一个,据说有人看见过那煞星因为一个瓶子推了老李头一下,第二天老李头就暴毙在街上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天呐,这是真的吗?”
“那当然了,你想想,煞星煞星,天煞孤星,那就是老天爷都抛弃她了,我们这些凡人和煞星接触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老爸说的有鼻子有眼,表情也极为认真,她虽不是什么信佛信教的人,但听完也是觉得后背发凉。
“对了,你没被那煞星碰到吧?”
“没,差点,要碰到的时候她跑了。”
女人后怕的摇着头,拍拍胸口,庆幸自己被煞星放过,“感谢小朋友不杀之恩,希望你下辈子过的好点。”
她祈祷着,脑门却被男人重重的点了一下,“你有这闲心还不如给你老爸我祈祷一下,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既然都这么危险了,那咱们干嘛不搬走啊?”女人不解道。
这一问,中年男人脸上多出几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你就不懂了,危险与机遇并存,尧大师说了镇上有这煞星在,那么所有的灾祸霉运都只会降临在她身上。”
“其他人只会越过越好,所谓牺牲她一个,造福千万家。你看看这几年咱们家是不是越过越好了?赚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来。”
“嗯,那咱们应该要感谢那个小朋友才对呀。”
“你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
中年男人板起脸,理直气壮道,“尧大师说了,那煞星本来就是该死的东西,咱们打骂她都是在给她积德,是为她好,让她尽早破了转世轮回缠身的业障。”
“而且你别看她表面穷酸,每天捡垃圾过活,实际上又有吃又有喝又有穿的,不然她能安稳的长这么大吗?寻常人像她一样早就饿死或者冻死了。”
女人欲言又止,“老爸……你说的那个尧大师到底是谁啊?”
“哦,没见过,听镇上的人说的,反正不管他是谁,我就觉得他说的话很对。”
说罢,中年男人拿了麻布,头也不抬的擦起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