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这么说,因为我和……君先生吗?”
可谓平静地问完,李慕儿顿了下,最终深吸一口气:“秋绛,我和若愚的婚约,不会作数的——”
“你说什么呢!”秋绛像是被触到了某根最为敏感的神经,情绪忽然变得比刚才还要激动,“慕儿,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你和顾公子的婚事终有老爷做主,没人能拆散!你要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而担忧顾忌,咱明儿就给老爷去封信,你写,我送,请老爷告假提前回来,可好好收拾收拾那些坑害你的人和事儿!——不对,不行啊,我走了谁保护你啊?那得另想办法……”
看着她絮絮叨叨直说了这么一大堆,李慕儿无奈笑笑,摇了摇头,“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有’得过头,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忌惮、戒备中啊。我当然还需要你保护我呀,但我更希望,咱俩互相保护,而不是只你一个操心所有。”
“慕儿,那——”
李慕儿将秋绛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打断她:“我和你说句实话,交换你的一句真心话,你听吗?”
“听啊,“秋绛随即侧过身,认真地看着她,“慕儿你说。”
但见她那不假思索理所当然的回应,李慕儿反倒打起了退堂鼓,“……我……”
她以嗫嚅支吾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再一次向自己的“心底”,征询、确认眼下的这个决定——终于还是得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毋庸置疑的回答。
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秋绛,你说的没错,我即便是为了方便求助于他们、为了掩李府之人的耳目,亦或是为了图省事,等等这些,都罢了,都不至于拿自己的清誉作为代价。但除此之外,还有个……根本的原因……”
“主人,利落的好不啦,”伊依像憋了很久似的,不耐烦道,“她都不介意了,你这儿唧唧歪歪!快点的,前缀越长,你越说不出口!”
“慕儿,怎么了,什么事啊?”秋绛不自觉又皱起了眉。
在这内内外外多重的催促下,李慕儿长舒一口气,同时感到心里竟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决绝。“我……心悦阿境。”
死一般的沉默。
救命!即使是为了让秋绛安心地接受,并且坦然面对她和顾初之间的感情,也没必要拿这个说事儿吧!这招是用来杀她那“多余的担忧和负罪感”的——还是用来杀我的啊?!
她看着面前好像是在怀疑人生的秋绛,心中一阵抓狂,表面却苦苦维持着“风平浪静”,屏息严阵以待接下来可能将面对的,狂风暴雨。
半晌,秋绛猛然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中惊坐起:“不是,我想不明白,慕儿,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呢?你怎么能喜欢上他呢!”
听到她这近乎抓狂的质问,李慕儿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不紧不慢地跟着坐起了身,就像说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般,问道:“是不能,还是不可能呢?”她轻轻地强调了几个字,在黑暗中,令人更加琢磨不透其间意味。
秋绛似愣了一下,随后认认真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可能,也不能。”
李慕儿在对方正要说下一句话之前,抢先开了口:“但这个你觉着不可能的事情,它却就是事实。”她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着,点了下头。
知道小姐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没理由乱编这等瞎话来骗自己,秋绛暂时勉强接受了她所说的这个“事实”。但她依旧不知所措,许久,才将惊诧凌乱的思绪整理收拢,回归到基本平稳的状态,最终,其语言系统略艰难地组织出一句:“慕儿,你难不成还想和他……弄、弄假成真?”
李慕儿单手托着脸,一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成真就算了,我都没想过。眼下啊,我只想借这看似荒唐的意外,去完成一些以前不知该如何解决的事情。比如,我和若愚的婚约——这就说到我想交换的,你的真心话了……”
有意无意地拖着尾音,她原本风轻云淡的态度忽然一转,同时,她坐直原本歪靠着的身子,往前凑了凑,看着面前之人,耐人寻味地,“欲言又止”。
那道目光似带着些许探究,但更多的是关切,平静温和,可就是令秋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慕儿,我没听懂,你想做什么?这件事能供你‘借’着,做什么?”
李慕儿顿了顿,最终选择了,先回答她这听上去有些语无伦次、似乎在避重就轻转移重点的问题:“这事儿究竟能‘帮’着我什么,那得到最后才说得清楚了,走一步看一步啊,毕竟,来都来了,我不可能就任它只当个惹祸的‘意外’,”说到这,她的语气乃至神情都透出了些许傲娇,“我要反过去抓住每一个能使其‘化害为利’的机会,不然,岂不白担这一遭了?”
昏暗的光线中,秋绛依然是那副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表情。她垂眸,经过短暂的犹豫斟酌,才重新看向身边那人,说道:“慕儿,你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见你能这样宽怀,我真的很高兴。……可坏事它到底还是坏事啊,凭你再怎么往好了想它,其所致的‘害’,也不会在实际上消减呀,而你所说的,能借其转化带来的‘利’,却是没着没落,难以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