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也是在那条巷子里,我被野狗追,急得从墙头上摔下来,狼狈不堪回到家,阿爹阿娘说我像野小子,阿姊还做了打油诗调侃我。”
“我好想从前的日子,也好想他们。”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显微弱,夹杂着委屈,宇文皓轻揽她的肩膀,闷声问:“现在不好吗?”
鼻尖的气息使青玥茫然抬头,怔愣看着眼前人,半晌咧嘴嘿嘿笑一声:“是你呀!”
变脸比翻书还快。
宇文皓心道不跟醉鬼一般见识,淡淡应了声,“嗯。”
青玥眉眼弯的更深,指腹在宇文皓五官上描摹,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亮,“你真好看。”
看她眼神愈发迷离,保不齐又认错人,宇文皓勾唇问:“我是谁?”
“宇文皓呀!”说着葇夷在他脸颊上戳出一道坑,笑容愈发俏皮。
“这还差不多。”他哼了哼,拧起的眉心倏然展开,笑着又问:“不重要的知道这么清楚,能分出王府在哪儿吗?”
“这有什么难的!”青玥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旋即伸手指给他看:“喏,这里,往前走两条街,再右拐,过了成贤大街就是。”
夜深风凉,青玥连打两个冷颤,宇文皓将人拢进怀里低声哄道:“风大,咱们回家再说。”
“好。”青玥点点头,眸中喜色欣然漾起,须臾,又黯然消散,摇着头呢喃:“我早就没有家了。”
宇文皓心口一窒,沉声叹息:“可是丫丫,你还有我。”
青玥红着眼眶看了他半晌,认真问了一句:“那你……不当王爷好不好?”
***
翌日醒来头疼欲裂,青玥揉着太阳穴坐起,昨夜的酒意尚未完全消散,脑海中零星片段闪现,隐约记得那温暖的怀抱和模糊的对话。
好像后来又浑浑噩噩说了很多,但她拼命想也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懊恼地捏起拳头捶脑袋,真真是喝酒误事!
她没唤人,一面回想一面穿好衣服走到院中,日头已高悬,阳光透过疏枝洒落地面,从下往上蒸腾起热气。
香桃正在修花枝,见她一副亲随打扮,便问:“主子今日还要出门?”
青玥揉着太阳穴,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我先去给您端吃的,别空腹出门。”
香桃说着放下修花剪往外走,不多会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菜回来。
青玥胃口不好,勉强喝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香桃忍不住劝:“您这副模样怪心疼人的,还是歇一日吧,别操劳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青玥瞧着不由想起昨日同那群人的玩笑,抬手在她脸上轻捏一把:“你才是个可人疼的小媳妇。”
香桃小小年纪哪经得住这调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您说什么呢!”
“我说认真的,我若是男子,定要把你抢回家做媳妇。”青玥笑得促狭。
香桃愈发羞赧,跺脚嗔道:“奴婢瞧您是昨夜酒没醒完,一个劲地说胡话!”
鼓起的腮帮子衬的小脸愈发圆润可爱,青玥忍不住又捏一把,笑道:“即便是,也是酒后吐真言。”
“您真是……奴婢不同您说了。”气呼呼地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回头,满是担忧补上一句:“您真得好好休息,要不心疼您的可不止奴婢了。”
青玥事情没办完不踏实,哪听得了她的劝,略歇片刻便出门,先奔了沈宅东面的老酒铺去。
未拐进巷子就闻见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酒香,掌柜的见她进门,笑眯眯地迎上来:“客官要打酒吗?”
青玥点点头,目光扫过满室大酒缸,道:“我来替蔡师傅打酒,劳烦掌柜照他往日的喜好盛满一坛。”
掌柜的闻言上下端详她,“老蔡可是我们这儿的老主顾了,您是他的?”
青玥觉察他疑惑,灵机一动道:“我近来同他在一处做活,算是半个徒弟。知道他好这口,特意打些回去孝敬孝敬。”
掌柜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老蔡平日都是自个儿带葫芦来打酒,我这才多问一嘴,客官莫见怪。”
“哪里的话,”青玥摆摆手,回想起老蔡腰间总挂着一只旧葫芦,顺势接口感慨:“蔡师傅的酒葫芦可宝贝了,片刻看不见都得寻摸一番,哪能由我拿走。”
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不再对这个生面孔作疑,“看来您是真懂他,这酒给您装得满满当当,保管他满意。”
说罢,细心地盛满一坛酒,封好坛口递上。
青玥边道谢边付酒钱。
掌柜的看着能多买好几大坛的银子,“这可太多了。”
“一部分是酒钱,剩下的是我的一点心意,想跟掌柜的打听点事儿。”
掌柜的仍有犹疑,青玥直截了当开口:“不瞒您说,我想拜蔡师傅学些真本事,但他一直推脱,昨夜我们爷俩对酒畅谈,才知是为妻儿所虑,实在没太多心思。这才想问问掌柜的,蔡师傅或是有什么难处不便明说?”
“老蔡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会知晓。”
青玥轻笑:“您要是不知,我自不会问到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