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十二与太子妃婚配，我有些艳羡，以为自己也到了阿兄那般婚配的年岁。

母亲病得愈发厉害，近来宫里却频繁出入舅家的人，某日召来她的某个堂妹，又唤来我和阿兄，让我们相看。

我默默望着庭中白皙秀美的娘子，以为她是我未来的王妃，心下愉悦之际会心一笑。

这杨娘子只大我四五岁，与太子和太子妃一般模样。

阿兄难得见我笑，相比女人，他对我更惊奇，捧着我的脸蛋呵呵笑着：“阿弟，你笑了？”

正在赏花的娘子投来目光。

我自阿兄手里挪开脸蛋，按着怦怦跳的心肝上前打招呼：“杨娘子……我是开明，你也可以叫我柬。”

“阿柬。”

她笑出两朵酒窝来，白皙的脸蛋晕得粉红：“我叫阿芷，字季兰，你叫我季兰就好。”

芷，兰。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我心下暗自吟诵过湘夫人，以为再无什么名字与面前的妙人相配，不自觉唤出“芷兰”二字，才晓得是错了。

“抱歉。”

我面上烧热，或许又是病了，抿了抿嘴巴，低下头不敢看她：“季，季兰。”

真是奇怪，我在人事上从未出过错漏，今日怎会这般疏忽？这便是情么？

一阵草木的香气涌入鼻尖，我悄悄地吸了一口，仿佛有什么魔力，意识飘飘悠悠地晕散开来，声音也飘忽起来：“季兰，母亲召你来是——”

“是为了后位。”

一阵晴天霹雳，我灵醒过来。

季兰默然看我，目中静静流过水纹，有些冷：“郎君已是大了，也知这前朝后宫之事，堂姊的意思，我想以大王之智，应该想得明白。”

原来不是为了我。

她不是我的，而是，而是父亲的，她不是我未来的妻子，而是我未来的……继母。

一刹那，得而复失，或是从未得到，我眼睁睁看着她谨慎地与我拜了拜，转身去了母亲那里，恍若梦寐。

“阿弟！”

阿兄搀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稚气的脸上闪过忧虑：“继母？我要有继母了么？可是母亲，母亲要去哪里呢？”

母亲要死了。

我的心也要死了。

我素来知道母亲的决意难以更改，更何况是她病重这时候，是以将片刻的妄念暗藏心底，去看望病重的母亲。

母亲欣慰的介绍下我再次与季兰相见，不复方才羞涩，只是小辈面见长辈的尊敬：“堂姨母。”

阿兄亦跟在我身后唤了一声“姨母”。

“我的儿，我的儿……”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阿兄的脑袋，颤抖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么念叨着，流下泪，看向姨母，嘱咐我们道：“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母亲，你们受她照拂，有什么难处尽可找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