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裹挟着桃花的芬芳拂过我的面颊,刘洛的指尖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那触感让我想起七年前雪夜里他为我暖手的情景。
“洛……”
我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刘洛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姊姊?”
刘洛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却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耳边传来丹朱和仲卿惊慌的呼喊,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失去意识之前,我只模糊记得刘洛紫袍翻飞,将我稳稳接住的温暖怀抱。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铺着软缎的床榻上,窗外是熟悉的桃花。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七年前。
“你醒了。”
刘洛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我按耐不住相见的惊喜,试图坐起身:“洛弟……”
却被人轻轻按住。
我看着刘洛咬了咬嘴唇,他的声音很模糊,轻得像是隔了一层膜:“别动,医官说你需静养。”
我这才注意到胸口隐隐作痛,身体冷的不痛寻常。
刘洛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手腕,垂目避开了我的视线。
“只,只是旅途劳顿,加上情绪激动所致,养上几日便好,”他闷闷说完,忽然看向窗外:“兰芝,你看,这是你少时的住处,我特意命人为你守着,就盼着你哪日来荆州寻我,如今你来了,也不白我等你这么多年。”
我看向窗外,庭院里那株老桃树的位置、石桌的摆放,竟是我少时的闺房一模一样,不由舒心一笑:“真好。”
刘洛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我每次想你了,就会来这里,坐在你亲手编的竹席上,赏着你亲手种的桃树花,花开花落,我知道终有一日,它们会有结果。”
我胸口那阵刺痛更甚,这次却不是因为病痛。
七年来,他竟一直在等我。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口腔满是铁锈,我慌忙捂住嘴,再拿开时,上面已沾了点点猩红。
刘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忙取出帕,用力地擦拭我的手。
“没事的,”他将脏污的帕飞快收走,像是在催眠我,也像是在催眠自己,冲我宽慰地笑了笑:“医士道你路途奔波,久未饮水,是以伤了嗓子……”
我看着他微微发抖的手指,忽然明白了什么。
窗外桃花开得正好,一片花瓣随风飘落在锦被上,娇艳得刺眼。
二十二岁,正是女子最美的年华,而我却感觉生命正像这花瓣一样,虽开得正好,却也即将凋零。
“洛弟,你撒谎的时候,总是咬嘴唇。”
刘洛松开嘴唇,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忽然俯身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
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我颈间,带着压抑的哽咽:“医官说,是郁结于心,加上过于劳累所致……他们,他们也……”
他说不下去了,我反而平静下来。
我轻轻拍着刘洛的背,像安慰当年那个摔破膝盖的小少年:“不怕,不怕,我没事的,会没事的。”
七年分离,命运只给我们这样短暂的相聚,何其残忍,又何其慈悲。
“我会找更好的大夫,”他咬着牙道,恶狠狠地,像是在反抗命运的不公:“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那天之后,刘洛将公务全部移到了我的府中处理,至于仲卿哥和丹朱,他们皆投入刘洛帐下,除过休沐日忙里偷闲来我这里探病,就是忙碌政务去了。
“还记得吗?”
刘洛拉着我的手来到溪边:“十一岁那年,我在这里抓了两尾鲤鱼,弄得你一身水。”
刘洛从袖中取出两个木雕小人,一个紫衣少年,一个粉裙少女,正是当年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