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善水是怎么骂骂咧咧地溜回去,等两人回到塞则家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而此时才且且戌时。
塞则并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回得这么晚,也不在意今天又要让出自己的床,见他们回来了便自顾自地重新整理床铺。
“塞则,别理了。”第一次听见陈生喊自己的名字,塞则惊得半晌没动,“我们没料到多亚没有旅馆,想借住几日杂屋。”
一想到又要霸占别人床,有点浑身难耐的姜松连忙接上,“对啊对啊,塞则你睡主卧就好,哪有客人不让主人睡床的。”
他们的话并没有带来那种,双方持续推脱最后某方强制入住的情况,塞则欣然接受了这个方案,似乎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和今夜家里又多了两个人一样无需在意。
“陈生,我总觉得塞则很怪,但是我讲不出来。”姜松跟在陈生身旁一步三回头,这个自来熟的少年是不是有点太缺根筋了?
陈生推开杂物,发现地上铺着一些杂草,这多半就是昨日塞则的床了。听见姜松的疑惑,他并不奇怪,“多亚人没有交际,圣族什么也没教会他们,他们脑中只有养蛊和圣水。”
像群被圈养的羊群。姜松越想越不舒服,卧在地上翻来覆去,惊起一片沙沙声。
“睡觉。”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这个人自己还在打坐修炼。
“我们能不能带塞则走。”姜松异想天开,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接受了少年这么多好意,他有点过意不去。
“有善心是件好事,但有些时候也要学着当个冷漠的……妖。”陈生清冽的声音像一汪泉,让人平静的同时又觉出刺骨的凉。
姜松思忖着这句话,双眼缓慢合上,陷入一片黑暗。
外面似乎出了什么事……
姜松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睁开眼身边已空无一人。他揉搓着双眼,伸着懒腰,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一帮人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刚睡醒的松鼠精还有点懵,下意识地寻找起陈生的踪影,快跑到对方身边。
陈生不答,对面的男人倒是开了口,“人齐了,那就带走吧。”
姜松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那个为非作歹的男人吗!昨天盯上他们,今天就耐不住性子了?
身边几个圣族人手拿捆绳就要绑住两人,奈何这北疆的灵力实在养不出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努力半天竟连两人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挤作一团摔了个人仰马翻。
男人脸色沉了下去,终于改了态度,拱手扬声道,“二位无需多虑,在下闿驰,此行是我圣族求贤若渴,长老设宴席望二位前来一聚。”
难得感受到自己武力高强的姜松得瑟地站在陈生边上,虽然想狐假虎威喊上几句,理智让他闭紧嘴巴,但架不住面上的得意一点也藏不住。
“圣族的待客之道确实与众不同。”陈生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不看闿驰的表情便已踩着空地走了出去。姜松亦步亦趋跟着,走到闿驰身边时装作无意地露出讥笑,见对方面色变了才哼着小曲离开。
想欺负到他头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生微侧头看向他,姜松老实收起奸佞的表情,露出乖巧的笑。
奇怪,他怎么感觉陈生是在赞许他的行为,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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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族当真是金碧辉煌。
姜松自踏入主殿那一刻起,心中便涌起了杀意,原先还担心自己修为不够,现在看来这圣族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竟也敢在这欺压百姓。
宴席设在偏殿,主位上坐着位长眉浓胡的老者,身着白色长袍,左边绣着太阳,右边绣着月亮,脖间挂着黝黑的粗项链,细看竟是由石雕的蛊虫组成。
两人被引着相对而坐,随后便有人布上饮品和细小的果子。姜松捻起一枚果子,荒漠中竟能养出这一盘果子招待外客,看来圣族还是有不少底牌呢。
“二位不用紧张,多亚倒是很久没来外人了。”老者顺着花白的胡须,拖着音调,话末哼出几声快断气的笑声,“不知二位为何而来啊?”
陈生入座后便没了动作,听到这话才抬眼看向佯装慈祥的老者,“无意闯入。”
“呵呵,风趣。”老者品了口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压制火气,“鄙人圣族长老,方才闿驰多有无礼闹得不太愉快,还望见谅。”
“不足为奇。”陈生依旧只吐出几个字。
姜松憋笑憋地浑身颤抖,也是,这圣族人的素质干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长老定力还是高出不少,又一口茶入肚,感慨道,“年轻人啊……真有朝气。”
话音刚落,陈生浑身似有一瞬僵硬,虽然很快压了下去,但姜松难得感知到了来自对方的不耐和怒火。
难道是……石蛊!
姜松没考虑太多,拍案而起,“你这是做什么!”
“年轻人,去去火气。”长老呵呵笑着,漏风的嗓子和个风箱似的,“一个外族人,一身剑意,中了石蛊混入多亚,想来是想当圣族的剑。”
姜松刚要破口大骂,脑海中传来陈生的声音,“嘘——”他连忙看向陈生,才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