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杜槿哭笑不得。
茱萸笑道:“杜大夫,这是咱们百越人送别贵客的礼。”
村民已团团围了上来,“杜大夫,你可别想偷偷溜走!”“求求你们,下回也带上我吧!”
鼓乐声起,花瓣漫天,苍术穿过人群缓步走来:“杜大夫,请饮三道酒。”
“一道谢救命之恩,二道谢守寨之义,三道……愿山神佑你长命百岁,子孙绵延。”他喉头微酸,移开目光,将酒杯端到杜槿面前。
众人欢呼声中,杜槿仰头饮尽,一顶百花环已落到她头上。
苍术收回手:“这是送别礼。”
“期待……下次再见。”
返程时晨雾散尽,明媚日光从林叶间漏下,映在斑驳的溪石上。
林听随手摘了个野果:“这果子能吃吗?”冬青扫了一眼:“能吃,好吃得很。”
“那我多摘点儿,带回去给大伙儿都尝尝。”林听笑嘻嘻爬上树。
“你们那个青杏谷,如今有多少人丁?”木蓝好奇问道。
“约莫两三百吧,有汉人、胡人,现在也有百越人了。”杜槿笑道,“谷里土地多,平日里种些草药粮食,自给自足不是问题。”
茱萸、木蓝几人又问了谷内一应衣食住行,听罢十分满意,终于放下心来。
林听高高坐在树上,喊道:“我把果儿扔下来,你们接好了!”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山风吹过林叶簌簌作响。
商陆突然驻足:“谁!”其余人迅速弯弓搭箭,对准前方一处山石。
“别别别,是我!”石头后转出一人来,背着厚厚的行囊,双手高举,却是灰河谷的石斛。
那夜山洪之后,灰河谷战士死伤甚众,石斛带着幸存族民趁夜离开,此后再无消息。不知为何,他竟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黑石峒众人虎视眈眈,石斛浑不在意,咧嘴望向杜槿:“杜大夫,你们那儿还缺长工不?”
林听挠挠头:“是我同他说的……杜大夫,他能去青杏谷吗?”
杜槿面露犹疑:“你放着好好的灰河谷首领不当,跟着我们作甚?”
“呸!”石斛狠狠唾了口,“那天没抢回粮食,老子的脑袋差点被挂上寨门,险些没和赤柏那短命鬼作伴。”
“青杏谷那个叫林宗的,算得上是我妹婿。老子妹妹死了,总得去看看那妹婿是个什么玩意儿!”
杜槿回首望向阿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阿姐,此事你决定就好。”商陆使了个眼色,冬青带人悄然散入林中,确认是否有埋伏。
斟酌半晌,杜槿还是点头让石斛跟上,林听暗中松了一口气。
商陆牵来一匹枣红色的矮马:“槿娘,上马歇会儿吧。”“我不累……”她话音未落,就被一双大手抱上马。
马背摇晃,教人昏昏欲睡。商陆一手牵着马儿,一手揽在杜槿腰后,防她摔下。
“这也是寨子里送的吗?”“嗯,苍术送了你十匹。”商陆声音沉闷,“百越马身形敦实,马腿短粗,很适合走山道。回去后好好繁育,可有大用。”
“这匹小母马毛色最漂亮,性格也温顺,是首领专门给你挑的!”茱萸扬声道,“杜大夫给她起个名字吧。”
杜槿托腮:“嗯,毛发油润红亮,不如就叫小红枣儿吧?”
林听突然高声打断,满脸惊悚:“不行!不、不能叫这个名字!”
“呃,那蜜枣?”“换一个!”“甜枣?”“不行。”“青枣?”
“红马叫什么青枣……而且你为啥和这枣子较上劲儿了!”林听愁苦道。
杜槿有些摸不着头脑,给马儿起名字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
渐向北走,山中秋高气爽,漫山红叶灼灼如霞锦。商陆整理了沿途水源、食物和落脚点的位置,细细记在纸上。杜槿一路走一路摘,马背上装得满满当当,木姜子、香茅、树番茄、大芫荽,都是在黑石峒新识得的调味料,做酸汤是极美味的。
时人谈之变色的羁縻山脉,如今已成了她悠然闲适的后花园。
杜槿在山道旁捡起一颗熟透了的野枣,脑中灵光乍现:“林听,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林听神色僵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百越人都以草木花果为名,你妹妹石榴也一般。”杜槿挑眉,“想来你母亲也该给你如此起名才对。”
林听转头:“我是我爹起的名字!”
“真的吗?”杜槿神色促狭,“让我猜猜……林小红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