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样,我说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她可以去我那里。”
“和你待在一起,你觉得她能撑多久?反正送你们回去也是同一个结局,后面的不想看,不如我现在下车好了。”
“谁让你来的?”这个问题几乎等于“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后视镜同时映出我和锥生一缕的脸,他看起来格外春风得意:“你该不会是想从我这里打听到额外的关心吧。”
“哦,是玛丽亚,”我把手放在内把手上,对女孩说,“你离他们远点。”
车门敞开,我被风裹挟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消防栓才停下。靠着略显生疏的四肢爬起来,飞快钻到最近的建筑后去了。
运动神经也是生来如此,行动可以完全依靠本能。外界对嗅觉的刺激无比生动,我只需要沿着最强烈的味道前进就好。放弃思考带来的体验很轻松,对于埋伏者来说,更有省事的好处。我心无旁骛地跳进陷阱,身后一闷棍敲下来,才对吸引自己而来的味道后知后觉,哦,贵族血。
果然,设下陷阱的人,我不能再熟了:“动作麻利点,保不准最后一单了。”
“她毕竟不是协会豢养的,拿来凑数可以吗?”他的同伴问。
“嘿呀,level E还有受教育不受教育的区别呢?”声音由远及近。我垂着头,他从我身边走过,并没有没认出我来。就像在后视镜里,我也没有认出自己。
“是呀,她都没怎么挣扎,看起来也不聪明,到时候丢进去,自己就会跟着走了。”
成熟的吸血鬼会自己照顾亲戚的生意。更何况我对level E大军要走的这条路很熟——它一直通往黑主学院。关于所谓的“大生意”,我不得不佩服。源头在纯血种,听起来,买家那栏应该填上猎人协会。在这个不管有什么伦理都违背的贸易链内,商品的数量最令人瞠目结舌。要形成现在这个规模的吸血鬼部队,假设一个纯血种每天转换30个人类,那他一个人大概要干100到200天。
纯血种不辞劳苦诞下的level E们推搡着、嘶叫着,漫无目的地填满上山的路。沿途一定有倒霉的车辆人员被肢解到连渣都不剩。只是队伍太庞大了,我根本无法确定。
向豢养的level E们发出指令,可以解释为猎人协会的靶心是夜间部,但是似乎没有人考虑只要附近有人必然遭殃。连带着日间部的人类学生都压在刑架下,倒是可以猜一猜是否有元老院的份儿了。
如此攻势,守门的只有两个人——夜刈十牙和黑主灰阎。前者的本事我早有耳闻、也有领教,倒是后者,似乎非常惯于用刀,已经在一堆level E里杀出残影了。
我跟着队伍往前刷,在这个过程中考虑自己究竟要选热兵器还是冷兵器。果然还是更怵子弹一点,那就它吧。对准枪声的方向,我不断推开身旁的level E。
冷风卷着腐坏的味道灌进鼻腔,弹匣更换的频率越来越快。我所在的怪物群被十字准星锁定,一声枪响换戛然而止的一声哀鸣。被撕碎成沙砾的level E混合着硝烟,成为我最好的掩护。
距离非常近了,近到我能感受到枪管的温度,也能看见夜刈十牙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可以摆脱个体意义的陈词滥调,不去探究自己究竟为何而生、为何而活了。大部分吸血鬼不就是这样,带着平庸的罪恶降生,分化出主动作恶和被迫挣扎两条路,在某一天戳破与同族区分的幻想,不约而同地各自认领清算。结局也是天生如此,吸血鬼不就该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