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第三日,絮城就彻底换了季。
学校门口的槐树秃了一半,风一吹就扑簌簌的掉叶子。连空气中浮着淡淡桂子味。
暴雨带走了暑气,也带走了班上闷闷不乐的氛围。
现在的一班,用老刘的话来说,就是绝处逢生,这个士气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马逵又恢复成了一班八卦员的职位,每天早上锲而不舍的在酸辣粉的香气中传播每日一闻。
从老刘的婚姻状况,到冯心的婚期将近。
“欸,你们知道吗?高一的借读生来了。”
马逵一手拿着烧饼,一手朝忙碌的高一教学楼指了指。
对于絮城一中,升学率高,但是每年高一的时候也会招一批借读生。简称就是靠钱砸进来的。
里面有因为中考志愿没填好进来的学霸,更多有纯浑水摸鱼的混子学生。
然而江逾白向来是对这些没有兴趣的,混迹在早饭堆里,左耳进右耳出。
昨晚他睡得有点晚,因为自己喜欢的乐队有场比赛,他熬夜看到三点。
早上进教室的时候,差点被马逵以为是国宝成精了。
吃完早饭的江少爷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补觉,身边的何砚早就拿着单词本站在走廊上背书了。
班上同学补作业的补作业,改错的改错,一片安静。
直到门口一声温润的男声响起。
“请问,江逾白同学在吗?”
睡得正熟的人自然是没有听见这声音的,但是坐在门口的马逵看这小学弟实在是长得出水芙蓉——滴溜圆的大眼睛怯生生打量着教室。
他犹豫了一下,大义凌然的说;“小学弟,你等等啊,我帮你叫一下他。”
马逵冒着生命危险推了推江逾白,不出所料被和善的江同学结结实实地给了一巴掌。
大爷的!大早上的谁在这扰人清梦?
江逾白一直走到门口,脸还是臭的。
加上眼下硕大的乌青,显得整个人阴郁不少。
“我认识你?”
江少爷才不怜什么香惜什么玉,眉毛拧起,下三白的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学弟。
对方倒是和他很熟一样,眼神一直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等到对视了,才匆匆撇开眼。
“我认识你,学长。”对方放在大腿两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下,像是做了某种挣扎。
“我是江老师手下的学生,我的语文有点差,江老师让我来借你的语文素材本看看。”
说话语气还有点微微颤抖,圆圆的杏仁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哦。”
江逾白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身回班上拿本子。
虽然江年旺之前也没做出这种事,但是江逾白也丝毫不意外——看上去就是自己爹会干的事情。
江逾白压住心里冲起的邪火,有点不耐烦地把本子拍在那位貌比西施的学弟手上。
言简意赅地丢下一句话:“不用还了。”
江逾白转身回教室继续补觉,而那学弟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一直到高三的预备铃响起,何砚拿着单词本回来,他才匆匆离开。
“那人是谁?”
何砚拉开椅子,漫不经心用手理了理桌上江逾白堆得乱糟糟的试卷,
“不知道!说是江年旺派过来借我的素材本的。”
江少爷因为没补成觉,现在心情颇为不好。一只手托着腮,有气无力地说。
“叫什么?”何砚转头瞥了他一眼,伸出左手压了压江逾白睡翘的呆毛,“哪个班的?什么时候还?”
“不知道。”江逾白没理何砚作乱的手,反而像是习惯性的在对方手心蹭蹭。
“不知道?”
何砚的声音稍微拔高些许,把原本蹭的身心放松的江逾白吓一激灵。
“你嚷什么?”他有点不满,收回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不认识,送他得了,就当做慈善。”
“一个不值钱的素材本有啥用?这些东西都是老刘每次检查我才写的。”
“你学傻了吧天天大惊小怪的。”
江少爷向来做事大手大脚,一个不重要的人来要一个不重要的笔记本,给了便给了。
听见这话,何砚收回手,眼睫低垂着,看不清情绪。
“可是,我都没看过你的素材本。”
?
“不是,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何砚?!我不都说了这个本子不重要?”
江逾白有点不耐烦地扭头,却看见对方耷拉着眉眼。
他一看见对方这个表情就胃痛:“行行行,我之后再给你写一本行吗?”
不就一素材本吗?整的他跟出轨的渣男一样。
一直到临近今天晚上大课间跑步的时候,江逾白才慢慢转醒。
卫生委员站在教室门口双手叉着腰:“今天留下来打扫教室的是:江逾白,马逵,陈泽恩。”
入秋之后,学校逐渐开始重视起了教室卫生,老刘前两天才把卫生值日表排出来。
一听不用下去跑操,江逾白一下就笑了。一边用力抻了抻懒腰,一边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哼唧声。
但是江逾白没想到的是,和马逵一块打扫卫生也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某些原因,跑完操的高三被全体扣在了操场上面,听着蔡主任的慷慨演讲。
马逵和陈泽恩两颗脑袋在走廊上一伸,就确定了他们一时半会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