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疼痛未如期到来,姜落小心翼翼睁眼,发觉偷袭的恶魂已被咒光击杀。
未听念诵的咒术——心咒!他暗自心惊。
此时,姜燧终于脱身,眼中寒芒闪烁,纵身跃出漩涡,厉声道:“不能被耗死在这!即刻布阵!快!”
姜落劫后余生,长吁口气,如言助他结阵,同时面朝虚空求助:“多谢前辈,我等乃是月陵姜家人,望您现身相助!”
夜露莹莹,湿润软草上,深浅不一的足印凌乱,树林仍旧静谧深邃。
久不见动静,姜燧不动声色,身法已显仓促,姜落心绪亦乱如麻。
就在二人正上方,枯败枝叶簇簇摇动,夜光不到之地,燕白站立奇石削壁上,静静俯看。
她前世与姜氏关系冷淡,井水不犯河水,师兄说姜家是个烂摊子,而她最怕麻烦,此时更不愿与两人打照面,唯恐引火烧身,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去死。
姜落眉宇紧蹙,耐心告罄,结阵手诀停下,虚步凌空,血淋淋地将剑一抹,仰翻过去,沾血剑刃转眼收割无数恶魂,却也送他入险境。
他竟以身相诱困杀恶魂!
“姜落!住手!”
姜燧远远见着血滴酣然挥洒,便知这小子又乱来,妄图以精血祭阵诛尽恶魂。混账东西死性不改,早晚提到阿姐面前抽他个皮开肉绽!
唇角溢出鲜血,姜落指腹擦去,冷笑着要把剑往自己身上捅。
锵!
——金石相击之音。
有人劈手夺剑,冷嘲道:“修为不高,胆子挺大,送命的阵法也敢乱用?”
面前一张黑红恶鬼面具,雕花头冠下耳翅尖长,倒竖粗眉更是犀利,最威风的是两只锋利獠牙,直戳到姜落眼前,他这才回神,吞吞吐吐:“前、前辈?”
燕白看向将起未起的杀阵,血色符文漆红残月,还在源源不断吸吮精血,她一时气笑:“本事倒真不小?我看,由着你死了算了!”
“不要啊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姜落死死拽着燕白衣角,这会气性下头才知道怕,血脉贲张使他两颊不正常酡红,偏又因重伤形容灰败,像个朱唇未点的泥塑娃娃。
燕白垂眼,自伤处蘸取鲜血。
“疼疼疼轻点!!!”
姜落痛到脸皮抽搐,见她指尖点血,行云流水改阵,不多时,那威风凛凛的杀阵往内收势,化攻为守,固若金汤。
姜燧退至阵内,暗自揣摩这人手段。姜落偷摸觑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凑到燕白面前,“前辈如何做到瞬发咒术?”
燕白挑眉,打趣道:“怎么,你要拜师?”
“不可!”姜落后退,“我、我已有师父,只是……您能不能指点我?就一会儿?我愿以灵宝秘术做交换!”
燕白笑了一声。
姜落腆着脸喊:“师姐……”
他这招向来无往不利,谁知燕白素手一抬,指向阵外虎视眈眈的恶魂:“闭嘴,不然把你扔出去。”
姜落捂嘴后撤,被姜燧冷冷看了一眼——丢人现眼。
燕白无意多留,只道:“天亮恶魂自会散去,届时你们再离去。”
姜燧拱手:“多谢,此后若……”
话未说完,人已不见,姜落蹲在角落,又不知琢磨何事。
荒山更深处。燕白以咒术掩盖气息,发觉越往里走,恶魂越稀少,此行竟异常顺利。
追着寻踪符来到一处山洞,在看到那具红木棺材时,这种违和感攀上顶峰。
扶着棺木,缓缓用力。
棺盖一寸寸推开,她瞳孔骤然收缩,那张一贯微笑的假面,也出现不可思议的破裂。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启唇: “你在……做什么?”
棺中人安然平躺,眼皮都没掀开,道:“不是你求我来的?”
这实在……一言难尽。
燕白扶着棺木的手指不安摩挲。
异样眼神中,莫风月如此淡然起身,倒显得她短见薄识。
“它总会回来。”他盘腿坐起,悠悠道。
燕白喉咙无声滚动。
好一个——守株待兔!
真是小瞧他了。
“怕?”微凉声音擦过耳畔,莫风月唇角不由弯起,语气中带着隐隐威胁。
“不怕吗?”他轻抬下巴,仰头望着燕白,笑意渐消失,幽幽道:“说啊。”
燕白闻言怔愣,古怪的情绪浮上心头。
不过是棺材里躺了个人,鬼怪邪魔哪个不比这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