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述坐在包厢内，服务员陆续进出房间添菜。旋转玻璃盘上除了帝王蟹和澳龙之外还摆上了两瓶茅台。

作为家中老二，退休前大哥和三弟时不时会去陈闻卿家里走动，退休后三人来往的频率明显下降。

每逢过年，大哥陈闻茗仍会组织大家庭的聚餐。不为别的，人情世故，陈家不能在他这一辈散了。

菜没上齐，圆桌前的长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述过了年31了吧，找对象了吗？”

长辈相聚，小辈最怕听到的话题就是催婚，偏偏在坐的三个后辈全都是单身，年年被念到耳朵生茧。

“没有大伯，”陈述瞄了一眼对角的陈天颖，“不着急。”

陈天颖怒视一眼陈述，意思是叫他不要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最近相亲已经有看对眼的女生了。”陈闻卿端着茶杯补充道。

“是吗？对方多大？什么职业？父母什么工作？”大伯母一下子来了兴趣。

陈述维持表面微笑，回答得不疾不徐：“没有，我爸误会了，我和那位女生只吃过一次饭而已。”

公然驳陈闻卿的面子，陈天颖都不敢继续在一旁蹦跶。大伯母见小叔子快拉下脸，赶忙调解气氛：“缘分这个东西确实急不得，男生30岁后结婚，正常，正常。你大伯不也33岁才娶了我吗？”

“女生30岁后结婚也正常。”陈天颖嘀咕了一句，被她妈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女生还是得早结婚，俗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婶婶提出异议。她是农村出生，被经商的陈闻道出差下乡时看上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你看我们家小嘉，出国读书六年书没读几个，思想被外国佬洗脑了，整天说什么单身主义，不结婚的，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我为什么不结婚，原因说了很多次，”留着长发、素颜，耳朵上却穿了七个孔的陈应嘉坐在上菜位突然来了一句，“非得让我在公共场合说出来？”

陈应嘉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话一出，连陈闻卿都愣住了。

眼瞅陈闻道拉下脸几近发飙，这头的围那头解，陈闻卿把酒杯磕在玻璃上，意图转移所有人注意力，也好给陈闻道一个台阶下。

“老三，和小孩子计较什么。菜上齐了，大哥带头举个杯吧。”

“好好好，”陈闻茗率先站起，陈闻道即使生气也不得不跟上，“第一杯，先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每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情一齐说道：“新年快乐！”

喝到后半程，陈述借口上厕所出来抽烟，在走廊遇到打电话的陈应嘉，她似乎在和对面的人的吵架。

“哥，借支烟。”

陈述刚要过去，陈应嘉拦住了他顺便掐断了通话。

收起刚听到要烟时的惊讶，陈述笑着将打火机和烟盒递上：“抽就抽，和我说借干嘛？”

“咔”，烟点上，陈应嘉勾起一边嘴角：“说说而已，你以为我会还？”

“行，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比你早，别性别歧视。”

“我可没有，”双手举起，“你这纯纯猎巫行动了啊。”

嗤笑一声，两人沉默。

隔着门，传出包房内其他顾客的劝酒声。

“为什么不想结婚？”陈述指的是刚在饭桌上陈闻道生气的那件事。

“我不喜欢男的。”

感觉表哥没有彻底理解自己的意思，陈应嘉继续说道：“我喜欢女的，我是同性恋。”

“哦。”陈述尽量用平淡的语调压下心中差点掀起的水花。

“嗯？”陈应嘉往旁边看了一眼，“哥，你竟然挺淡定的。”

陈述无奈地哼了一声：“不然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你这种直男不应该会表现得大为震惊么？”

陈述没直接回答陈应嘉的问题，笑着，用一种像和朋友聊天时舒适的语气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女生的？”

“性向这东西，天生的。”说完陈应嘉顿了顿，“也不一定，后天掰弯的也不是没可能。至少初中时我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女生，所以我一直都清楚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出国前就已经是这样，根本不存在我妈说的被洗脑同化之类的事。”

“什么时候出柜的？”

“去年吧，我以为他们能理解，毕竟他们去国外玩的次数也不少，接纳新鲜事物的能力比一般父母要强。果然，是我想多了，”陈应嘉用力吐出一口烟，“我有一直在交往的人，不想再让爸妈他们逼我去相亲，所以我摊牌了。”

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别光说我，你怎么不找对象、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