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捷轻笑道:“若她真是坞中璞玉,我也未必不可教她,正好让芷川多个玩伴。”
正清理石桌、煮水烹茶的高登闻言摇头,姜先生真是良善。
不过也因他是如此良善忠义之士,首领才敢放心把小主子交给他。
煮水升雾,此时蔡芙家中庖屋的锅上烟雾缭绕。
蔡平女正盯着铁锅火候,昨日小女惊魂,今日为她煮一锅鸡汤镇魂。
她看着天色,听到外边的动静,吩咐大女:“你小妹要回来了,你在这盯着火候,阿母去门口洒鸡血。”
话罢,蔡平女大步迈向门口。
二女蔡荷已经蹲在这里等待许久,她见阿母拿着鸡血过来了,立即起身出门几步外,“阿母你放心,我在此叫住小妹。”
蔡芙一出现,蔡荷立即喝止,“小妹等下。”
蔡芙心底纳闷脚下却听话止步了,她往前一看,母亲蔡平女用鸡毛掸子在门上洒血,动作时口中念念有词。
蔡芙连忙拉住二姊问:“这是怎么回事?”
蔡荷来不及答复小妹,她见阿母门上撒完了,即刻把小妹往阿母身前一送。
蔡芙屏住呼吸,怀着对家人的信任停在原地,只见母亲用手指沾血,往她额头一点,念道一声“蔡芙魂归来兮”!
夜里,忍着鸡血腥味,蔡芙安稳入眠。
每一次日出,都是一次新的伊始。
春日锦时,日光融在去学舍的孩子们身上。
小驴分得了钱,重整旗鼓叙述蔡家坞内的鸡零狗碎,用以证明他探听消息及时灵通。
二牛已从母亲的管制中逃脱,照常和大家一起上学,依旧兴高采烈地评说小驴打听的八卦。
大马与芙娘说道:“听我兄长说,朝廷重农抑商,重士轻贾。如若说读书人亲自从事商贾只是有污清名,未婚女子行商有失清白,出嫁女子却无碍。我想夫子正是因此才对你更为严厉,毕竟世人对女子更为严苛。”
“我早已想清楚了。”
蔡芙在一日日的冥思苦想中得到了解决办法,已经一扫沮丧,心绪舒畅。
蔡芙觉得她自己勿再亲自做买卖,要爱惜自己的名声。
阿母愁苦她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害怕谈夫子将她扫地出门,在女子念书这条路上跌下来。
季谈先生告诫她不许再做有污自己名声进而污秽私塾声名,她往后做事一定三思后行。
季谈先生喜不喜欢她这个女学生那就不是她应该担忧的事,她要做的就是在先生的课上学到最多。
姜先生劝她说女子念书亦有未来,可见他是个对女子心胸宽广之人,出生神都学宫学识想必也不错,她一定要交好姜先生让他在学识上指点自己。
这几个夜晚,每日睡前蔡芙都要把这事相通了才睡,如今已经完全想通,再加上大马的指点心胸益发舒朗。
蔡芙问大马:“先生给你的字帖好用么?”
大马见蔡芙心无芥蒂,如往日一般明媚灿烂,放下心来:“用得还行,你要用么?我们一起用?”
“你们一起用什么?我也一起。”二牛挤了过来,“你们刚听到小驴说的话了么?”
蔡芙与大马对视,四眼懵住。
小驴看到不满,“我都是给你们探听的,你们都不听我说话!”
蔡芙他们一贯知晓如何料理生气小驴,大马搂肩问他,“好小驴,你再说一遍。”
“哼。”小驴撅嘴,“神都来的那群人要在蔡家坞住下,如今暂住季谈先生宅中,其中有个人要来你们私塾教书。就是那人,快看!”
几人顺着小驴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日从京都来的车夫正与季谈先生站在一起,在学堂门口含笑迎接学生。
二牛用手肘撞击大马,“那京都车夫竟不是暂住,他要留下来教你们!”
二牛自幼憧憬京都,如今有京都人久居蔡家坞,他欢喜得上蹿下跳。
大马压制住二牛,对蔡芙担忧道:“京都人来我们这乡野之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蔡芙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季谈先生决定的。”
二牛欣喜问道:“小驴,你探听到他们要住多久?”
小驴摇头,“季谈先生的管家出门采买了客人的东西,旁人问起他只说京都客要久居。”
说话不留神时已到路口,二牛还舍不得走,他想和神都人套近乎,小驴也舍不得走,他想打听出新东西。
大马无奈对二人道:“你们快些走吧,二牛你别迟了。”话了与蔡芙朝门口走去。
蔡芙与大马齐声对先生打招呼时,她看到姜捷对她露出了笑意。
胸间不禁砰砰跳,这位新来的姜先生待她特别,他会像季谈先生偏爱族兄那样偏爱自己么?
如是,蔡芙带着一丝期盼进了学堂。